张作霖定了定神说:“这年头庄稼人被杀的还少啊?这年头庄稼人都不如一条狗。你没听唱戏的说吗?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咱东三省正遭大难哪!”
赵氏抚摸着张作霖的身子声音低低地说:“要死也死在自个家的炕头上,不能叫日本鬼子杀了!”
张作霖“哼”的一声,不紧不慢地说:“躺在热炕头上倒熨作,可你没钱没势力啊。”
赵氏不以为然:“我就想过平平安安的省心的日子,要那么多钱和势力干啥?”
张作霖道:“干啥?你不是想叫咱儿子念大书,往后有出息吗?没钱你供得起儿子念大书吗——你当庄稼人,你儿子不也得顺地垄沟刨食吃?”
赵氏叹了口气,道:“我是怕你再出事啊!”
张作霖疲倦地闭上眼:“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该出啥事,我看是命中注定,就看我是个啥命吧!”
赵氏陷入沉思,喃喃自语:“命?”
第二日上午,赵氏走进新民府大街一个算命的卦棚。年逾花甲的算命先生察言观色,打量赵氏的衣着,一眼便瞅见她手中用手帕包着的银钱。
赵氏小声地问道:“先生,你老算命吗?”
算命者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道:“算命,算命,请坐请坐。请问夫人是批八字流年哪?还是问吉凶祸福?还是找事由,寻财物?”
赵氏道:“我是给我孩子他爹问问运气。”
算命者点头,拿起桌子上的罗盘,连说:“行,行。小运,大运,都能给夫人批准喽,请问你家老爷的生辰?”
赵氏道:“光绪元年二月十二卯时。”
算命者掐着手指头,“嗯”的一声,点点头:“八字是乙亥年戊己月壬午日癸卯时,按卦上说,你家老爷起运不在生年,而是在束发之后。就是说你家老爷20岁之后才发迹,才走了好运……”
赵氏惊奇地叫了起来:“对对!都快30了才……”
算命者道:“嗯,批大运要先找出生年立春。乙亥年打春在同治十三年腊月二十八,丁酉午正初刻四分。嗯,好,你家老爷是大富大贵的命!打这往后一年要比一年好,一天比一天地走好运!”
赵氏道:“可我老是担着心,这些年总是出事。”
算命者道:“都出啥事啦?”
赵氏理了理头绪,道:“生我们大小子那年吧,家就叫老毛子跟胡子给毁了。前些日子,孩子他爹又差点闹出人命来。”
算命者道:“把你家大少爷的生辰说给我。”
赵氏道:“光绪二十七年四月十七辰时。”
算命者不置可否,继续掐着手指,道:“八字是辛丑、癸巳、己未、甲辰。唉呀!这大少爷也是大富大贵的命啊!只是……咳。”
赵氏被算命者欲言又止的神情吓唬住,急忙道:“先生,有啥你老说啥。”
算命者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道:“那我就直说了,按卦上算,大少爷的命太硬!真是太硬了。”
赵氏更惊慌了,失声问:“命硬能咋的?”
算命者摇着头:“克父母啊!” 第八章 死里逃生(6) 赵氏“啊”的一声,道:“先生,这可咋整啊!”
算命者一脸胸有成竹,斜眼只瞅着赵氏手中银钱,慢悠悠地说:“夫人别着急,能解!有解的办法,只是只是得费点周折,破费点……”
赵氏忙打开手中手帕:“先生,我就带来五两银子,你老看够不?” 算命者心花怒放地接过银子说:“行,行。夫人心诚,我就尽心尽力把大少爷这事给解了。我把解的方法,都写在纸上,你们要照我写的去办。只要照我写的办好了,我保你全家平安无事、大富大贵。”
说到这里,算命先生拿起纸笔,细细地写了两张纸,递给了赵氏。
过了几日,赵氏左思右想,决定带着自己的孩子双喜去新民府附近的普善寺求个两全的法门。一路上,赵氏领着儿子双喜,张作相则拎着一篮子香蜡和糕点等供品陪同。走到离寺院不远处,可以听到寺内传出钟声和僧人下早课的清脆的打木板声。双喜看见寺庙满心欢喜,他挣脱母亲拉他的手,朝山上跑去。6岁的男孩,正是淘气的时候。赵氏忙喊道:“双喜,慢点跑——小心摔着!”
张作相跑上前去将双喜逮着,拉着他再不放手。
佛寺的大雄宝殿内,僧侣们的早课已毕,佛殿地上的几排蒲团都空着。只有佛寺的老方丈坐在讲经台的座位上,看着赵氏给他的由算命先生所写的破双喜命硬的文字,不住地摇头。
方丈看完了,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恕谅,本寺是不做这种法事的。”
赵氏好奇道:“不做?”
张作相也在旁央求:“老和尚,你听我告诉你,这是新民府巡防营张管带的夫人,这是张管带的大公子。你就不能帮这个忙?给个面子?”
方丈还是双手合十,耐心地解释道:“阿弥陀佛,佛门弟子对施主一律都是不可以妄语,不可以两舌的。做一切法事,都要遵奉佛法,遵守寺院的戒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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