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对这几位同志的处理情况及事实依据都根据省人大、省政府领导
的意见重新作了复查,复查后仍然没有发现新的证据和理由推翻原来的决
定。”工作人员说着从柜子里拿出一份“陕文物党(88)2 号”文件递给我。
由于他们事先向我作了只准看,不许记录和复印的规定,我只有凭记忆大体
地记下了文件的内容:
一、省文物局正式对省考古研究所批复,将“秦俑考古队”改为“秦陵
考古队”。考古队除改换名称和更换领导外,其余工作人员基本未动。将军
俑头被盗案发生在王学理任期内和直接管辖的考古辖区内。
二、将军俑头被盗原因是取消值班制度,王学理于1985 年11 月8 日亲
自将昼夜值班改为只在重大节假日值班。由于王学理同志的错误安排,致使
院内空虚,出现俑头被盗的重大责任事故。
四、? .
复查文件交还对方后,工作人员总结性地对我说:“这个问题从最早的
处理一直到后来的复查,我们都比较慎重。局长带人做了几个月的调查了解
工作,证实了以前的处理是正确的,没有新的理由和新的事实可以推翻原来
的处理决定。国家珍贵文物丢失了,内部没有一点责任吗?如果平时安全保
卫措施落实得好,文物是不会丢失的。作为考古队的直接领导者和管理者受
个处分的处理并不过分。在案发后不久,司法部门要追究直接领导者和管理
者的刑事责任,我们文物局领导出面把责任承担了下来并归到文物局并作内
部处理,他们才免干刑事责任。现在领导有些后悔了,要是当初不出面,推
给司法部门处理,就不会有今天这么多麻烦? .”
临走的时候,一位工作人员曾反复地亲切叮咛我:“你最好不要卷入这
个是非之中来,试想,你否定文物局,说文物局处理得不对不行,要说文物
局处理得对,受处理者不对也不行,只要你的态度倾向一方,另一方就可能
要和你打官司或到单位去告你,到那时你就会感到进退两难,陷入这个问题
的是是非非之中而不能自拔,别想再以清静的心态去搞你的事情了? .”
我点头称是,我说我没有对这类问题作出对与错的判别的义务,只有客
观描绘生活、再现生活的责任,而文学的迷人正是确有那么一些作家出神入
画地描绘了生活,而不是生硬地去干涉生活。作家有对生活参与的权利,但
这种权利是受到局限和有尺度的,倘有过分的热情或过火的举动,都可能酿
成不堪设想的恶果。前车之鉴,尤在眼前,我自记之慎之。
在返回秦俑馆的路上,我为我的西安之行而暗自叫苦。我知道自己事实
上已陷入如同秦俑坑的焚烧一样争论不休、难以决断的泥沼。问题的本身如
同我的采访,转了一个大圈后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一时难以找到新的路子
去冲破这个圈子从而摆脱困惑。这种企图寻找一种理想答案而面对现实又无
可奈何的困惑,一直在我的身心缠绕,直到我返回北京后的若干时日都未能
摆脱。
在极度的困惑与痛苦中,我把将军俑头案发生的经过以及对王学理等人
的处理情况向同室一位正在文坛走红的作家李鸣生阖盘讲出,希祈得到他的
帮助。
“我想在作品中再现这个案子以及和这个案子有关的所有的是是非非、
恩恩怨怨,只是不知从什么角度写起,如何写起?”
他在屋里走了几个来回,沉思了足有半个小时,突然抬起头说:“我想
给你讲个故事。”
“不管讲什么,只要能给我一点启示就算没白费时间。”我点头应允。
“在非洲的原始森林里,生长着一种不大的蚂蚁,这种蚂蚁深感自己弱
小的个体无法和其它强壮的动物争食觅先,便组织起来,在森林里排开数十
米的阵线向前推进。于是,奇迹出现了,森林中无数巨蟒在他们的攻击中最
后只残存一幅骨架,威震山野丛林的虎豹也呈望蚁而逃之势。小小的蚂蚁几
乎成为非洲原始森林的主人。一天,当蚂蚁大队人马开到一个高坡时,突然
遇到了一股山火,大火在风的席卷中向他们扑来,成千上万的蚂蚁瞬间将有
化为灰烬的可能。就在这危急时刻,排开的蚂蚁大军迅速向中间云集,最后
抱成一个巨大的圆团向山下滚动。烈焰升腾,烟雾弥漫,滚动的蚁团在大火
的的烤中发出叭叭的炸裂声,外围的蚂蚁纷纷坠入火中化为灰烬。但蚁团没
有散开,仍旧越抱越紧、越滚越快地向坡下冲去? .最后,巨大的蚁团终于
摆脱了大火的包围,避免了整体的覆灭。这支大军又排开数十米的阵线纵横
于丛林之中? .”
李鸣生讲完这个故事,静静地望着我,很是自信他说:“将军俑头案的
一切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其最深层的原因和悲剧性结局都可从这个故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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