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西伯利亚特别快车_不合时宜的思想【完结】(5)

  市中心商业区有一条叫做丁香街的道路,这条街不算宽,挂满了五颜六色的招牌。那里有一家叫做瀑布的咖啡馆,店主叫做约翰·施托利兹。

  一个暖洋洋的七月的清晨,那个满头红褐色卷发的大块头老板正坐在凉厅的一张桌旁看报纸。两个和父亲一样高大魁梧的青年人忙前忙后地摆置桌椅。

  约翰·施托利兹挺关心政治。拿到报纸他总是先把政治综合报道反复读上几遍,为了小心起见,他轻易不发表观点。读完新闻,往往意味深长地把报纸往旁边一放,摇摇头,轻轻说一声:“事情可是不妙。”

  这次也是一样。施托利兹把报纸撂下了,同样没忘说那句话。可接着他又把报纸拿了起来。

  一行醒目的标题:“东京郊外大惨案”。标题下面是一幅照片:一个人死状凄惨,张着双臂,一手拿着公文包,一手握着手杖。另一幅照片是个吓得目瞪口呆的孩子。再往下是报道:“本年七月二日黒田门真先生在距其官邸一千五百米惨遭杀害。附近发现一男童,已处于严重休克状态。子弹从黒田先生眉间贯入,面部炸毁,面貌难辨,仅据死者公文包中的文件方得以确定死者身份。子弹系有步枪射出,距离极近。警方在凶手的隐蔽处发现了瞄准镜和若干步枪附件。侦查尚在进行中。”

  在另一版登着一个中年男子的照片和一则消息:“酒井嘉野将接替已故黒田门真在政府中的职务。

  第二章 罗托斯舞厅的人们(上)

  约翰·施托利兹叠起报纸,塞进了外衣口袋。如果有人告诉“瀑布”咖啡馆的这位老板,东京郊区的惨案将直接影响他对门那家舞厅的生计,而且在这种变化中他约翰·施托利兹那面随意颇有年月但却相当贵重的镜子--他天天早晨对着梳头的那面镜子--也将起着神秘作用的话,那他真不知要惊讶成什么样子了。

  约翰·施托利兹的咖啡馆对门是罗托斯舞厅。舞厅的招牌上画着个身着芭蕾舞裙、笑容可掬的中国人,旁边用英、汉、俄三种文字写着:“快活的方友春,为君消愁解闷!”

  正是施托利兹谈到黒田惨死的消息的那天早晨,罗托斯舞厅的总管坐在双扇玻璃门旁晒太阳。他的名字叫伊利亚·阿列克赛耶维奇,外号叫“湿巴摩”。此人的身世无人知道,谁也说不上那究竟是何年何月因为何事跑到这个地方来的。据他自己说,他是一次大投机买卖的牺牲品,可再详细他就不说了。在伊利亚·阿列克赛耶维奇身上,有一种向他外号“湿巴摩”一样的捉摸不定、滑滑溜溜的东西。这种感觉的产生或许有这么个原因:跟他谈话总捉不住他的眼神;跟他握手,他那汗津津、软绵绵的手也叫你难受。

  这时正有个年轻人轻手轻脚的朝他走过去,可他连头也不想回。

  “伊利亚·阿列克赛耶维奇,让我在排演前练练琴成不成?老不练,手指头都硬了。”

  “弹吧。”湿巴摩点了点头,眼睛叫太阳晃得眯缝着,“可是得轻点,掌柜的还没醒哪。”

  年轻人鞠了个躬,刚要走进门去,又让湿巴摩给叫住了。年轻人戒备地瞅着总管,好像等待着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发生似的。

  “可有一样,可以算是劝告……也可以算是要求……”湿巴摩慢条斯理拖着长声说,“你可得直接去弹钢琴,别变着法往厨房里钻。”

  “您算了吧!”钢琴师一下子发火了,“您可真不害臊!我是吃您喝您的了?!总拿人开心取笑!”

  他还想再说两句,结果只重重哼了一声,摔门进去了。

  舞厅里这会冷冷清清的。不太大的舞场,当腰突起个舞台,四角都笼罩在昏暗之中。窗外透进一道道阳光,投射在舞台正中,把四周的昏暗衬得越发浓重。舞场一头,靠墙设有酒吧间,托盘上的酒杯在半明半暗中发亮。椅子全都倒扣在桌子上:正在清扫。

  安菲沙,一个还不算老的妇女,正撩衣挽袖的准备擦地板。一看见钢琴师,便满面笑容地打招呼:“您好哇,阿列克赛·尼古拉耶维奇!”

  钢琴师含含糊糊的应着,迅速走上舞台。

  三角大钢琴的琴盖上,正睡着一个叫鲁金的人。此人过去是个上尉,现在不是舞厅的正式雇员,但在这里混吃混住,时间一长也就惯了,什么活都不嫌乎,全能干,只是爱喝酒。他与那些每晚聚集在罗托斯的白卫军官们不同。他并不认为反革命势力在俄国失败是谁的错,也不以“被出卖的忠臣”自居。可能,他已经向命运低头了,也可能他以为自己是命里该着。他往往在傍晚时分喝上一通,然后要么一声不响地坐在厨房里盯着一处发愣,要么在后院酒箱子后面找个地方一呆,拿个小棍在地上乱划。

  但鲁金也有时上了一股邪劲儿,借酒撒疯。这种时候尽管不多,但总免不了闹出一场祸事来。逢到这种时刻,鲁金总是舔着个笑脸走进舞场,凑到客人旁边一坐,拍着人家的肩膀,满嘴说些污言秽语。看到这种情形,大伙儿都惧着他,知道拦阻劝说非但无济于事,最后还得动武;说得确切些,还是鲁金挨一顿揍。可是揍他的时候,他反而呵呵笑,仿佛只有这样才心满意足似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好书推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