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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萨满_太乙榛仁【完结】(6)

  我头顶的眼睛睁开了!

  那是我第一次在早醒和晚上睡觉之外打开头顶的眼睛,似是一下子把身体里的所有力气都抽出去,连国旗台的护栏都抱不住,手脚软软的一摊,整个人就像是一滩泥般松散在那儿。

  我呆傻的坐在那里,头顶的眼睛收录了非常宽广的视角,使得我在所能看到的边缘角落里,发现那扇印刷厂白色的铁皮门缓缓关上了。

  那一刻,我的心脏蹦的生疼,就像跳到了嗓子眼,印刷厂的噪音缓缓从耳边钻了进来,我嘴巴一咧,眼泪夹杂着恐惧和委屈掉下来了。

  哭声渐起,我无助的呆在那儿,揉着泪花害怕急了,可头顶的眼睛就是不落下来,始终看着印刷厂那排yīn冷的平房。

  我哭了好半天,快到下课时才见到有人朝我跑过来,来人竟是那个每天给印刷厂锁门,穿着一身军大衣的老校工。

  我认识他,每天我妈带我离校路过收发室时,都让我跟他打招呼。

  老校工一过来就给我擦眼泪,“孩子咋啦,哭啥啊,跟爷爷说是咋了啊?”

  “吴爷爷,呜……印、印刷厂……”

  看到他就跟见到救星似的我一下子就扑了过去,扎在吴爷爷怀里拼命的哭。

  “印刷厂!”

  吴爷爷的声音带了明显的惊色,手上的动作一僵,忙抱起我往教学楼方向走。

  等到了一楼收发室,我被放在木板chuáng上,围着吴爷爷身上的军大衣身子暖和了些,头顶的眼睛才缓缓落了下去,心里安稳了不少。

  我抽着鼻子看他从chuáng底下拉出一个竹条箱,掏了两个皱巴巴的苹果,在手上擦了擦拿给我,“小伟,跟吴爷爷说说,你都看到了什么?”

  接过苹果,我看到吴爷爷说话时下巴上几根弯曲的白须抖了抖,污浊的眼睛里隐藏了什么东西,犹豫了下,便说了之前的经过。

  随后,吴爷爷的神qíng开始严肃起来,下弯着嘴角,脸上的ròu也向下堆积着,他沉吟了一阵严肃的告诉我,以后体育课要是不愿意在cao场上呆着,可以到收发室来找他,还有,印刷厂那里永远都不要靠近。

  他反复qiáng调了多次,又从chuáng底下拿出一个漆黑黑的盆子,找了些huáng纸和一把huáng色的香放进盆子里,忙乎了一阵也就到了下课时间。

  在收发室里吃了苹果,外面楼梯上已经有很多跑上跑下的学生了,吴爷爷安慰了几句,我才平复下来回了教室。

  同一天晚上,我妈领着我离校,途径cao场时,我本来还有些胆小的缩在她身边,可看到印刷厂内竟然点了灯时,便探出脑袋好奇的张望起来。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印刷厂亮灯,像是每个房间都点着二百瓦的大灯泡,把里面的大型机械都照个通亮。

  当时,印刷厂的大门也敞开着,穿着军大衣的吴爷爷就站在那里,脚下一片火光,好像在烧着什么东西。

  “妈,你看吴爷爷在烧什么呢?”

  我妈抬眼张望了一下便拽着我走开了,说小孩子乱看什么,赶紧回家!

  她虽然这么说,可眼睛却不时往那里瞄了瞄……

  出了校门,我按捺不住好奇又回了头,看着灯火通明的厂房心安了不少,觉得那印刷厂也没那么可怕了。

  可就在我收回目光的瞬间,印刷厂的灯,灭了。

  紧跟着,整个cao场东侧就像铺了一层黑色的毯子,再也见不到吴爷爷的身影,被黑暗笼罩的学校内,连街边的路灯都照不进里面,一副生人勿进的景象。

  我的身子被我妈一拽,就见她加快脚步的拉着我,丝毫没发现身后的变化,边走还边嘟囔:“这吴老头也真是,烧纸就不能换个地方么,偏偏在学校里弄……”

  第五章 手臂诡事

  那天的事我来说相当有震慑效果,晚上都不用我妈撵上chuáng,八点钟一到便哆哆嗦嗦的钻进被窝。

  独自躺在小屋里,我抱着huáng小妹裹紧了被子,似乎是想借用更多的温度来抗拒着恐惧。我不住的想着印刷厂,想着吴爷爷,脑子不停地转动,却找不出一条脉络弄清楚点什么。

  等第二天去了学校,我第一时跑去收发室,隔着窗子便见到吴爷爷正侧卧在chuáng上。

  心头松了口气,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说来也怪,吴爷爷的屋子总是收拾的很整洁,可那天早上我进去时,却见到许许多多信件散落在地上,椅子也倒在一边。

  而chuáng上的吴爷爷裹着绿色的军大衣鞋子也没脱,似乎并没有醒来的意思,我走进去把椅子扶好,将地上的信件一份份捡起来。

  “谁啊?”

  一阵沙哑的声音传来,我转头一看,就见吴爷爷喉咙艰难的涌动了一下,睁开一双满是倦色的眼睛,头刚离了枕头,便咳嗽起来。

  “是小伟啊……”吴爷爷的脸色很白,用手肘拄着chuáng支起半个身子,“小伟,爷爷昨天告诉你的话还记得吗?”

  我点了点头,“您不让我靠近印刷厂。”

  “记得就好,记得就好……”他又咳嗽了一阵,发出拉风箱般的呼吸声,“爷爷岁数大了,身体不好,哪天我要是没来学校,小伟就跟你妈妈说转学吧,那印刷厂……不gān净。”

  不gān净?

  这三个字在我脑子里一过,总觉得哪里不对味,嘴巴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别问了,爷爷说出来怕吓到你,回去上课吧。”

  我被吴爷爷三言两语打发出收发室,可刚跨出门口,便碰到一个穿戴整齐的叔叔拎着水果走进来,那人一来就把门带上了,让门口的我什么都看不到。

  讶异的站在门口,我惊讶的发现,那个叔叔好像是校长!

  校长来找吴爷爷做什么?

  这件事我疑惑了一阵便忘记了,并未觉得有什么值得留意之处,却未曾想到,这之后会与吴爷爷yīn阳相隔。

  那天放学,我去办公室等我妈下班,一进门就听几名老师谈及收发室的老校工去世了,说是前两天看到还好端端的,这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吴爷爷死了?

  初听这个消息时,我脑子空dàngdàng的,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站在桌子旁懵懵懂懂的掏出作业本、铅笔盒,听着老师们念叨吴爷爷的事qíng,他的音容便在脑海里钩织起来。

  我想起吴爷爷平时总是笑呵呵的,那天还照顾过我,给过两个苹果,某些qíng愫似是开了闸口,嘴巴向下一弯就开咧,眼泪簌簌的往下掉。

  “哎哟,小伟怎么哭啦?”

  “跟阿姨说,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许是年龄小吧,谁对自己好,有那么一星半点的事都能牢牢记住,碰上这事也就说哭就哭,我转身跑下楼,奔到收发室一看,哪里还有吴爷爷?

  几名老师追过来,拉着我问怎么回事,我就抽噎着说要找吴爷爷。

  可是,人死了上哪去找?

  老师们劝了我一阵,等我妈来了后才止住眼泪,又说我是个心善的孩子,念旧qíng什么的云云。

  她们这么一讲究,吴爷爷对我的好更加扎根在心里,往后再途径收发室门前时,我总会朝里面看看,似乎是盼着能再见到吴爷爷。

  虽然过了好久我都没有如愿,但却发现了一件怪事,那就是后来坐在收发室里的新校工,竟然走马观灯的换了好些人,谁都没gān长。

  不仅如此,我还经常见到校长赶早进收发室里面,一来就把门关上,像是询问着什么。

  后来校长也注意到了我,知道我是校里老师的孩子后,偶尔也会问问学习qíng况什么的,可他跟我说话时多半心不在焉,脸上的笑容不像是真在笑。

  那时的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味,但也没能想明白。

  时间一晃到了期中考试,吴爷爷的事qíng在我心里也淡化了不少。

  坐在教室里答卷的我信心满满,眼前的题目都是简单而容易的,只是耳中来自印刷厂的噪音似乎比平日更加真切了些,扰得人心烦。

  我咬了咬笔头,恍惚间在噪音当中听到一阵嘎嘣嘎嘣的动响,有点像嚼脆骨的声音。

  稍稍走了下神,那动静似乎又清晰了几分,没来由的,我的心头微微发慌,握着笔的右手也有些麻。

  可刚用手撵动了下笔杆,诡异的事qíng发生了,我整个小臂竟然没了知觉,右手一下子就缩紧!

  我有些发蒙,想活动一下,可臂弯以下就是没半点动弹的迹象,右手还死死的握着笔,指甲发白。

  神色一下子就慌张了,额头呼呼冒汗,那副样子想必谁看了都会觉得有问题。

  果然,监考的班主任看见后主动过来询问,我说手动不了,老师就纳闷的伸出手掰了掰我的小臂。

  尝试了一番,她一个成人竟然掰不动我一个小孩子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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