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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鸟行状录_村上春树【完结】(55)

  她点下头:“我也想了解绵谷升先生。想必姐姐说过了,那个人很早以前就站污了我,在这里今天很难说明白,早晚讲给您就是。那是违背我意愿进行的。因我本来就被安排同他jiāoqíng,所以不是通常意义上的qiángjian。然而他站污了我,而且在多种意义上大大改变了我这个人。我好歹从中振作起来。或者说我由于那次体验而将自己——当然有加纳马尔他帮助——提升到更高的境地。但无论结果如何,都改变不了当时我是被绵谷升先生qiáng行jian污这一事实。那是错误的,是十分危险的,甚至含有永远迷失自己的可能xing。您理解吗?”

  我当然不理解。

  “当然,我也同你jiāo合了。但那是在正确的目的下以正确的方法进行的。在那样的jiāo合中我不至于被法污。”

  我像注视局部变色的墙壁注视一会儿加纳克里他的脸。“同我jiāo会了?”

  “对。”加纳克里他说,“第一次只用嘴,第二次jiāo合了,两次都在同一房间。还记得么?头一次没多少时间,不得不匆匆了事。第二次才多少充裕些。”

  我不好应对。

  “第二次我穿您太太的连衣裙来着,蓝色的连衣裙,左手腕戴着和这个一样的手阈。

  不是吗?”她朝我伸出戴一对手滚的左腕。

  我点头。

  加纳克里他道:“当然事实上我们并没有jiāo合。shejīng时您不是she在我体内,是she在您自身意识里。明白吗?那是人工构筑的意识。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共同拥有了jiāo合这一意识。”

  “这是何苦?”

  “为了了解。”她说,“为了更多更深的了解。”

  我叹息一声。不管谁怎么说都太离谱了。但她—一说中了我梦中的场景。我用手指摸嘴角,许久地注视着她左腕上的一对手镯。

  “或许我脑袋迟钝,很难说我充分理解了你说的内容。”我谈谈说道。

  “第二次出现在您梦境,正当我和您jiāo合时被一个不认识的女子替换下来。我不知那女子是谁,但那应该给您以某种暗示。我想告诉您的就是这点。”

  我默然。

  “同我jiāo合您不必有什么负罪感。”加纳克里他说,“跟您说,冈田先生,我是娼妇。

  过去是ròu体娼妇,如今是意识娼妇。我是得以过来的人。”

  随即,加纳克里他离开沙发跪在我身旁,抓住我的手。手不大,柔软,温煦。“嗯,冈田先生,就在这抱住我!”加纳克里他说。

  我抱住她。老实说,我实在不知该怎么做。不过此刻在此抱加纳克里他我觉得绝对不属于错误行为。解释不好,总之这样觉得。我以起舞般的感觉将手臂搂在加纳克里他苗条的腰身。她个子比我矮得多,头只及我下颠往上一点。rǔ房紧贴在我胃部,脸颊静静靠在我胸口。加纳克里他不出声地哭了。我的T恤给她的眼泪打得暖暖的湿湿的。我看着她齐整整的短发微微摇颤不已。像在做一场甚是完美的梦,但不是梦。

  如此姿势一动不动保持了许久许久。之后她突然想起什么似地撒开身子,顺势后退,从稍离开些的地方注视我。

  “很感谢您,冈田先生,今天这就请让我回去。”加纳克里他说。尽管哭泣相当厉害,但化妆几乎没乱。现实感正奇异地失去。

  “你什么时候还会出现在我梦里?”我问。

  “那我不知道。”她轻轻摇头,“我也不知道。但请相信我,无论发生什么也请您别吓唬我戒备我。好么,冈田先生?”

  我点头。

  加纳克里地旋即离去。

  夜色更浓了。我的T恤胸口湿成一片。这天夜里我直到天亮也没睡。不困,又怕睡过去。觉得睡过去后说不定被流沙样的水流冲走,一直冲往另一世界,再也无法重返这个天地。我在沙发上边喝白兰地边思索加纳克里他的话,直到翌日清晨。加纳克里他的存在感和基督奥迪尔花露水味儿天亮时仍留在室中,浑如被囚禁的影子。

  5远方街市的风景  永远的弯月、固定的绳梯

  刚刚睡去,电话铃便几乎同时响起。起始我试图不理什么电话接着往下睡。但电话仿佛看透我的心思,10遍20遍不屈不挠地鸣叫不止。我慢吞吞睁眼看了下chuáng头钟,早上6点多一点,窗外天光大亮。有可能是久美子的电话。我跳下chuáng,进客厅拿起听筒。

  我“喂喂”两声。对方却一言不发。喘息告诉我另一端有人,但对方不肯开口。我也吞声不响,只管耳朵贴着听筒,静听对方微微的呼吸。

  “哪位呀?”

  对方仍不言语。

  “如果是常往家里打电话的那个人,稍后一会再打来好么?”我说,“早饭前没心绪谈xingjiāo什么的。”

  “谁?谁常往你家打电话?”对方突然出声。原来是笠原MayO“喂,你要跟谁谈xingjiāo啊?”

  “谁也不是。”我说。

  “是昨晚你在檐廊搂抱的那个女人?和她在电话里谈xingjiāo?”

  “不不,不是她。”

  “拧发条鸟,你身边到底有几个女人呀?太太以外?”

  ‘税起来话长,很长很长,”我说,“毕竟才早上6点,昨夜又没睡好。反正你昨晚来过我这儿是吧?”

  “而且撞见你正和那女人抱作一团。”

  “实际什么事也没有。怎么说好呢,就像一种小小仪式什么的。”

  “用不着跟我辩解什么,拧发条鸟,”笠原May冷冷地说,“我又不是你太太。不过有一句话要跟你说:你是有什么问题的。”

  “可能。”

  “不管你眼下遭遇多么严重的不幸——我想应该是严重的不幸——那恐怕也都是你自作自受,我觉得。你存在一种根本xing问题,它像磁石引来各种各样的麻烦。因此,多少心眼灵活的女人,都想赶快从你身旁逃走。”

  “或许。”

  笠原May在电话另一头默然良久。而后假咳一声,“你么,昨天傍晚来胡同了吧?一直在我家房后站着了吧?活像呆头呆脑的小偷。我看得一清二楚。”

  “那为什么不出来?”

  “女孩子也有不乐意出去的时候,拧发条鸟。”笠原May说,“有那种存心捉弄人的时候。既然等,就让你一直等下去好了——有时就有这样的念头。”

  “嗅”

  “不过到底过意不去,后来特意去你家一次,傻乎乎的。”

  “结果我正和那女人抱在一起。”

  “跟你说,那女人是不是有点不正常?”笠原May说,“如今可没有谁那么打扮那么化妆哟!如果不是时光倒流的话。她恐怕最好还是去医生那儿检查检查脑袋瓜,是吧?”

  “这你不必介意。脑袋也没什么不正常。人之爱好各有不同罢了。”

  “爱好倒各随其便。只是,一般人就是再爱好我想也不至于到那个地步。那个人,从脑瓜顶到脚趾尖——怎么说呢——活脱脱跟好多年好多年前的画报上走下来的一般,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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