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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骨之梦_[日]京极夏彦【完结】(20)

  喔吗喀卡啦呀索哇喀喔吗喀卡啦呀索哇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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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律动与咒语同样的调调。

  然后,又认知了更恐怖的东西。

  中间所堆积着的是——骷髅头。

  那数量,不止是十个或二十个,头盖骨层层迭迭地往上堆积。

  简直就像骷髅头金字塔,骨头、骨头、骨头、骨头。

  数量相当庞大的骷髅头,骨头、骨头、骨头、骨头、骨头、骨头。

  恐惧达到最高峰,然后醒了。

  有时也梦见被一个男人斥责。

  或是女人看见自己。

  无论如何,梦都在这里结束。

  这就是骨头梦,降旗对骨头有所坚持的理由。

  确实,对小孩而言,是深具冲击性的情景。

  不懂为什么会不断重复作那个梦。

  百思不解。

  降旗不觉得是现实情景,不过,也难以认同那是想象的产物。那不是正常人想像得到的状况,遑论是年幼孩童。然而事实上,他的确自小便作着同样的梦。但是,若问是

  几时开始梦见的,却又无法回答。

  不过,降旗现在还确实拥有某种程度幼年时的回忆。

  是出生后没多久,婴儿时期的回忆。

  大家都说那一定是骗人的,或是自己捏造的,但降旗认为那是真实的记忆。清清楚楚地记得乳母的和服图纹。之后向母亲确认,母亲也记得那式样的图纹。因为乳母在他周岁生日前都跟在身边,所以那是一岁以前的记忆。

  这样一来,那个骨头梦是在懂事之前实际见过的影像吗?不,曾经见过的话应该不会不记得。如果在幼儿的眼前出现这么恐怖的奇异景象,应该会造成某种精神性创伤吧……这么一想,就卡住了。果然……

  ——那种状况是不可能发生的。

  火焰中,堆积如山的骷髅头前,交欢的男女。

  疯狂的行为。怎么想,那都不是现实中会发生的情景。

  因为不可能发生,所以不可能见过,降旗的常识否定了记忆。没见过的话,那就是幻想了。但是不懂什么是性行为的小孩,会有那种淫秽的幻想吗?更何况要小孩幻想描绘骷髅头,并且还是堆积如山的骷髅头。

  降旗很想知道为什么。

  但,无法与任何人商量。降旗没有朋友。

  也很难向父亲或母亲询问,因为内容实在是太堕落又行为不检。

  ——不,不是这样的。

  降旗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向双亲提梦的事情。在了解其为淫秽行为之前,即使不谙世事,小孩的心里还是敏感地察觉到背德的意味吧。即使作了那个梦,夜半发抖醒来,幼小的降旗应该也没哭,只是强忍着恐惧安静不动。

  但仍然无法沉默不语。

  有几次——降旗鼓起勇气对少数对他友他的人说明梦境,却同时失去了这些朋友候选人。如果是笑话不定还好,但降旗很认真。降旗越是认真地叙述,旁人越是退却,最后用仿佛见到什么肮脏东西似的眼神看着降旗,然后就结束了。

  任谁也不想听那无聊虚构的故事。

  有一个人听了。

  降旗最近经常想起那位朋友。

  有一段时间忘了。

  降旗没有一位称得上朋友的朋友。活到这年纪,降旗也与许多人接触交往,但建立起可成为朋友关系的例子,却一个也没有。

  不过其中,有两位他认为可以称为朋友的人。实际上,是否真能算得上朋友关系,令人怀疑。不过,在降旗的记忆里,在他三十五年的生涯中,认真地听自己述说梦境的人,除了白丘,就只有那两人了。因为是年号刚刚改为昭和(注:昭和,一九二九——一九八九年。)的时候,所以是九或十岁吧。差不多那时候。

  降旗身处的社会还在玩着战争游戏的时候,也就是他饱受欺凌的那段时间。

  一个是住在同一条街上,姓木场的石材行的儿子,和降旗同年,在小孩之间被称为阿修。记得阿修在小孩社会里属副将型的大人物,体型高大,怎么看都是强壮的孩子,事实上,还有个风评,听说他打起架来比大将更勇猛。

  只有阿修没有欺负降旗。

  阿修也玩过战争游戏,但他与众不同,喜欢画画,与他的外型完全不合,幸而降旗家里有些画具,因此经常来玩。因为是连纸张也很难得的时代,说要画画,也颇费一番功夫。

  组织的干部对局外人示好,是相当矛盾的,但本人完全不在意,而且他是有实力的人,所以没人敢抱怨。

  还有一个人——不是很清楚,应该不是住在附近的小孩。不过好像经常来附近玩,在军队组织里经常以客人的身分受到礼遇,好像和阿修很要好。有一张娃娃般漂亮脸宠的小孩,行为举止也很端正,说不定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是外地来的访客吗?

  记不太清楚,降旗记得他的名字好像叫做礼二郎。

  阿修厌烦战争游戏后,有时候想到就会去找降旗,偶尔带礼二郎来。阿修和礼二郎在外都属强硬派,但在家里其实是喋喋不休的小孩。刚开始,降旗有些不知所措,最后装做一派冷淡,寡言地与两人交往。

  阿修说将来要从军,要当上大将,直到退役,余生便画画过日子,礼二郎只一句话,我要当国王。

  降旗什么也没说。

  前前后后来到降旗家的小孩只有这两人。刚才也说过,因为很长的一段时间没什么特别亲密的朋友,所以降旗只要提起朋友。仍只会想起这两人。

  降旗对两人描述骨头梦。

  不记得经过了什么来去脉。

  不过,从经验来看,极可能破坏彼此关系,降旗应深知发言的后果。因为平常几乎不说话的降旗突然说起话来,两人似乎有些吃惊,但不知为何都听到最后。

  阿修说:“奇怪的家伙,做了二〇三高地(注:二〇三高地,位于我国辽宁省大连市的旅顺,是日俄战争时的战场。)的梦啊。”

  礼二郎说:“好玩,我也想看。真奸诈只有自己梦到。”

  二〇三高地是什么,降旗当时并不了解,但仔细想想,因为死了很多人,所以有很多骷髅头吧,似乎这么联想来的。阿修又说“如果那是敌军的首级,那就是大获全胜”、“织田信长(注:织田信长[一五三四-一五八二],活跃于日本安士桃山时代[一五七三-一六〇三]的战国大名[日本古官职]。)曾经用浅井长政(注:浅井长政[一五四五-一五七三],日本战国时代大名。)的骷髅头喝酒”、“真是豪杰”。

  礼二郎一副很羡慕的样子。然后,很遗憾地说:“为什么不问他们在做什么?”

  真是任性而为的感想啊。

  连豪杰都搬出来了,竟然还被人羡慕,这对降旗而言是没有意义的。再者,甚至梦中的行为都被批评,真是无言以对了。无视于当事人降旗的存在,只不过是听者个人单方面的意见罢了。这种时候,也不用对感想再陈述感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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