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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一个太监的皇帝梦_李西闽【完结】(89)

  在场的人都面面相觑。

  李慈林再也按耐不住了,吼叫一声朝李驼子扑过去。他飞起一脚踢在李驼子的脸上,那一脚用了多大的力量,只见李驼子的嘴上喷出了一口鲜血,他的身体在地上翻了几滚!

  人们看见李红棠扑过来,抱住了李慈林的腿,喊叫着:“爹,你不能这样做呀,不能再杀人了,会有报应的呀,爹——”

  她又对李驼子喊叫道:“驼子伯伯,你又何苦呢,你快跑呀,快跑——”

  李慈林对手下的兵丁吼道:“还不快给老子把她拉走,送回家里去,把门锁起来,不要再让她出来丢人现眼了!”

  冲过来两个兵丁把李红棠拖走了。

  李红棠撕心裂肺的喊叫声还在继续:“爹,你这样做要遭报应的呀——驼子伯伯,你快跑呀,快跑呀——”

  李驼子背朝天空扑倒在地上,侧过脸,看着苍老的李红棠被拖走,眼睛里涌出了浑浊的老泪:“可怜的孩子,可怜的孩子——”

  李慈林走到他跟前,眼睛血红,太阳穴的血管暴突,野兽般嚎叫着,用脚重重地踩在李驼子高高隆起的背上。

  人们都睁大了惊恐的眼睛,目睹了发生在唐镇惨烈的一幕。

  李慈林凶残地踩踏着李驼子的背,口里吼叫着:“死驼背佬,你一生都弓着背,老子今天给你把身弄直,让你死了能够直直地放进棺材!”

  人们听到李驼子身上骨头碎裂的声音,他的头直直地仰起来,眼睛暴突,脸被扭曲,紧紧地咬着牙,血水还是不挺从他嘴唇间渗出,他愣是没有叫一声。

  李慈林每踩一下,他仰起的头就抖动一下。

  冬子冲出了李家大宅,被一个兵丁死死抱住。

  他喊叫着:“爹,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余老先生喃喃地说:“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

  李慈林疯狂地踩踏着李驼子,谁也不可能阻止他施暴,他心里已经没有了天日。李驼子突然张开嘴巴,喷出几大口鲜血,然后头栽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一动不动了。这时,李慈林还没有停住脚,还是不停地踩踏着李驼子,骨头碎裂的声音还不停地传进人们的耳中。

  冬子哭喊道:“驼子伯伯,你不能死呀,我还欠你纸马的钱没有还呐——”

  ……

  沈猪嫲睁开了眼睛,也看到了那残暴的一幕。

  她的下身又禁不住流出了热呼呼臊烘烘的尿水。

  第二十章

  朱银山跑进藏龙院的厅堂里,跪在心神不宁的李公公面前,连声说:“慈林丞相疯了,慈林丞相疯了!”

  李公公拿起龙头拐杖,在地上使劲跺了一下,颤声说:“起来吧,好好说!”

  朱银山脸色苍白,两腿发软,惊恐地说:“慈林丞相把李驼子踩死了,好吓人呀,全镇人都吓傻了。皇上,不能再这样杀人了,会把所有人都吓死的,不能再这样杀人了!皇上,求你饶了沈猪嫲吧,不能再杀人了呀!”

  李公公阴冷地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你让慈林把她的舌头割了吧!放她一条生路,看她以后还怎么胡说八道!”

  朱银山又跪下,给李公公磕头,“谢皇上,谢皇上——”

  李公公颓然地坐在太师椅上,有气无力地说:“快去吧——”

  朱银山从地上爬起来,战战兢兢地跑了出去。

  ……

  沈猪嫲没有被千刀万剐,而是被疯狂的李慈林割了舌头。沈猪嫲在巨烈的疼痛中还在寻找余狗子和儿子的脸孔,可她没有找到,心中充满了从未有过的绝望。兵丁给她松绑后,余老先生让两个同宗女人扶着她去了郑士林那里,给她的断舌止血。

  唐镇人真正感觉到了恐惧,如果杀外乡人他们麻木不仁,那么杀本地的乡亲,他们对恐惧是如此的切体切肤,因为他们不知道哪天,恶的命运就会无情地降临到自己的头上。

  特别是李时淮一家,更加惶惶不可终日。

  第二天,沈猪嫲失踪了。

  有人在姑娘潭边发现了沈猪嫲一年到头都穿着的那双木屐。

  有人说她跳进姑娘潭自杀了,可没有人能够找到她的尸体。很久以后,有去山里打柴的人回来说,碰见过沈猪嫲,传说她在深山里和一个老蛊妇学习蛊术,学成后,经常下山去祸害男人,弄得唐镇的男人提心吊胆……

  光绪三十年二月初一日晚上,李公公决定让戏班演一场戏。他照例请朱银山等王公大臣来看戏,当然也请了戏痴余老先生,不过,余来先生下午就告假回家了,说是家里出了点事,要回去处理,走时神色仓皇。李公公有些遗憾,在唐镇,能够和他谈戏的人,也就是余老先生了,其他人都只是看热闹的人,根本看不懂门道。自从李公公登基大典在李家大宅门口唱过戏,直到现在,没有再在唐镇公众面前演过。唐镇人想,李公公再不会请大家看戏了,看戏成了唐镇普通百姓的一种奢望,每当他们听到戏音从李家大宅飘出,他们的心就会痒痒的,产生各种不同的想象。

  李公公带着冬子进入鼓乐院中间的那个包厢,拉着冬子的手,冬子低着头,无精打采的样子。冬子心中十分不安,明天就是二月初二,这是个什么样的日子,他无法想象。冬子偷偷地瞥了一眼旁边正襟而坐的李公公,发现他今夜特别的镇静,其实,李公公这些天都很惶恐。

  冬子根本就不想看什么戏,也没有心思看戏。他担心的是余老先生到底有没有把他的话带出去,告诉那些无辜的人们。同时,他也在考虑,牛眼男人说的话是不是真的?或许他真的是江洋大盗,那么,冬子让他从地洞里逃走是个重大的错误……李公公很奇怪,今夜非要拉他来看戏,冬子毫无办法,目前,他还没有自由的权利。

  戏开演前,戏班的鼓乐手照例要先试试音调,鼓乐声就会飘出李家大宅,人们就知道,李家大宅里面又有戏唱了,人们的胃口又被吊了起来。

  阿宝也听到了那动人的鼓乐声。

  他默默地溜出了门。

  那时,阿宝的父亲张发强正在厅堂里打造棺材,最近,他一直在打造棺材,他还说过,照这样下去,还不如开个棺材铺更赚钱,这年头,死个人就像屙泡屎那么容易!

  阿宝朝兴隆巷走去。

  路过李红棠家门口时,阿宝的心抽动了一下,她此时在干什么?阿宝抬头望了望李红棠家的小阁楼,小阁楼里没有灯光透出,这让他十分难过,阿宝心里一直担心着她的安危。

  阿宝没有像那个寒冷的晚上一样靠在李家大宅的大门上听戏,他来到了鼓乐院的院墙外,躲在最能听清鼓乐声的院墙下,准备听戏。阿宝心里特别激动,这是初春温暖的夜晚,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块画着赵红燕头像的白布帕,放在鼻子下,深深地呼吸,仿佛有茉莉花的香息在他的五脏六腑渗透。

  阿宝闭上了眼睛,等待着赵红燕如莺的声音传入自己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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