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开枪了，巴桑。”卓木qiáng巴建议道：“这样根本打不中它们，它们的目的，就是引诱我们打完子弹。”
“那你说怎么办？”
卓木qiáng巴想了想刚才与láng近身战斗时，那些láng反而没有太大的优势，只是长枪无法发挥出来，如今他和巴桑拿的都是手枪。卓木qiáng巴将一把USPcha回枪套，拔出剖犀刀，对巴桑道：“和它们近身ròu搏吧！”
巴桑看了看卓木qiáng巴，一手拿枪一手拿刀，都是短兵器，但刀可以在近战时划破láng的皮ròu，虽说这些láng一冲一跃的距离相当远，但那手枪可以弥补距离的不足，这种作战方法倒是可取。他学着卓木qiáng巴，也放下一把枪，拔出了弯刀，两人再度背靠背作战。
三头láng呈“品”字形停了下来。它们没有过分bī近，而是在打量着，绕着圈，在卓木qiáng巴看来，这三个家伙分明就是在思索这种打法的破绽。不一会儿，那三头láng竟然蹲了下来，不怀好意地看着二人，好像在说：“不跑了？拿把刀？那咱们就耗着，看谁耗过谁。”
这又大大出乎卓木qiáng巴的预料，他们都做好了最坏的战斗准备，那三头láng竟然只肯在战斗圈子之外，摆出一副你跑我就追、你不跑我就盯着的架势。想起láng的捕猎技巧，卓木qiáng巴心道不妙，和láng比忍耐力实在不是好办法。显然巴桑也吃过这种苦头，他悻悻道：“这样僵持不是办法，它们可以一连好几天都不吃不喝，我们不是它们的对手。”
卓木qiáng巴只得苦笑道：“我知道。”他再一想，又道：“那我们就这样慢慢地走，一边恢复体力，一边想办法找一个让láng无法从四面攻击我们的地方。”
巴桑背靠着卓木qiáng巴道：“就这样慢慢走？”
卓木qiáng巴道：“嗯，就这样慢慢走，不能给它们机会。”
卓木qiáng巴和巴桑，就这样背抵着背，像螃蟹一样横着慢慢移，那三头láng的品字形包围圈，也跟着他们慢慢移，却难以找到下嘴的好机会。卓木qiáng巴清楚地看到那头白láng紧紧皱眉，他心中微微有些宽慰：“总算让你们无计可施了吧。”
不料，两人的螃蟹步没走多远，突然三头láng一齐昂头，朝着天空大啸一声：“嗷呜——”那整齐的láng嚎穿透迷雾，像利剑一般，远远地激dàng开去。
【巴桑之死】
一听那叫声，巴桑顿时变了脸色，那曾经无数次回响在噩梦中的声音，陡然再次出现，他不由地打了个冷战，急声道：“不好！qiáng巴拉！它们在召唤同伙！”话音刚落，就听到四面八方传来回应，那群láng的嚎叫清越悠长，仿佛本身就有一种震慑人心的魔力，听得人胆战心惊！
卓木qiáng巴何尝不知道那种叫声，方新教授还曾专门带他做过láng语研究调查，他记得教授对láng嚎有过系统的分类归整，像刚才那种集合láng群的声音，就是方新教授所说的集结嚎了。他还记得，方新教授教过他们，怎么从嚎叫的声音中辨认有多少láng要加入，它们声调里透露的方位、距离等信息，可是如今到了要用的时候，加上一紧张，卓木qiáng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在已经距离卓木qiáng巴和巴桑很远的地方，索瑞斯站起身来，莫金问：“这些láng叫是怎么回事？我好像听到到处都是láng在叫啊。”
“是集结嚎。”索瑞斯肯定道：“同一个家族的láng听到这种声音后，会做出回应，表明自己的位置地点；别的家族的láng群也会回应，表明自己的立场是想加入，还是别来惹我、别踏入我的领地。”
马索道：“难道说，那些láng感觉对付不了那几个人，所以不得不召唤同伴？”
莫金笑道：“喂哦，那可热闹了。”
索瑞斯道：“这事儿，是好是坏还说不准。”扭头又问：“你的人，什么时候到？”
莫金道：“别急，他们翻山越岭，还得有个过程不是？”
※※※
雾霭中，卓木qiáng巴和巴桑再也顾不得走螃蟹步，朝着一方突围而去。若是被集结嚎召唤而来的láng群包围，后果不堪设想，说得不好听，那叫死无葬身之地！奔跑中卓木qiáng巴仍无法理解，从一开始，láng群截断他们与法师的联系，分隔驱赶，随后的“之”字步bī近，装死偷袭，数弹夹，夺弹囊，到最后的集结嚎，无论是心理战术还是运动战术，都比他们领先一筹，这样的láng怎么会如此乖巧地听命于caoshòu师呢？那个caoshòu师究竟做了什么？
那三头láng徐徐追赶，既不过分紧bī，也不远离。卓木qiáng巴和巴桑不敢随意开枪，那种距离和雾气的阻隔，他们几乎无法对láng造成伤害，可他们也明白，这样一直跑下去的话，不等láng袭击他们，他们累也累死了。此时不得不借助巴桑的回忆了，卓木qiáng巴不禁问：“巴桑，你还记不记得，当时你是怎么逃脱的？”
巴桑咆哮道：“不要吵，正在想！”
雾霭，乱石，奔逃，这种qíng形与十几年前何其相似，他回忆起自己进监狱之前的那段时间，每天睁开眼的第一件事qíng就是奔跑，为了生命而奔跑，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在驱策着他。从雪山上滚下，在泥糙中扑腾，一刻也不敢停息，直到跑得jīng疲力竭，才倒地便睡，一旦闭上眼睛，那huáng色铮亮的妖瞳似幽灵般如影随形。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是什么力量驱动自己机械地甩动双腿，即便是到了城里，看着林立的高楼民房，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来人往，心里仍有一个声音不住地提醒着自己：“找个安全的地方，找个安全的地方！”
当时是跑到哪里去了？第一座看到的城市……巴桑撇开这部分记忆，重新回想，在逃走之前，那些láng群围了上来，队友被撕成了白骨，自己在láng群中，可是……究竟是怎么逃掉的呢？
巴桑一面快速奔跑，一面咬牙回忆。在他的记忆中，始终没有出现自己如何逃走的画面，那褐色石城与无数手臂倒是反复出现，只是石城内的景象他无法回忆，他记不起他们在那里到底看到了什么，记不起自己是怎么逃走的，记不起自己是怎么到了拉萨。在他的记忆中，全是逃亡的过程，从战友一个个血淋淋地在自己身边倒下，到自己一个人在雪山旷野糙原上狂奔。那段时间，他不敢看夜空，不敢看河水，不敢看身后，就是不停地跑，就像现在这样，听着自己粗重的呼吸，感受着心脏的跳动，跑，快跑……
卓木qiáng巴看着巴桑的动作表qíng，有些后悔了，要是巴桑在这个时候突然失控，那可糟了，正想着是否要点醒巴桑，让他脱离那种危险的回忆时，巴桑突然加速了，卓木qiáng巴赶紧追了上去。本来按照他们的匀速跑，还可以坚持一段时间，可是像巴桑这样拼了命地跑，就是卓木qiáng巴追赶起来，也格外吃力，他在巴桑身后大喊道：“巴桑，放慢些，那些láng并没有追这么紧！”说着，他向后看了一眼，这一看又让他惊出一身冷汗，原来，他们身后雾中那三头láng模糊的影子，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变成了四头！这次卓木qiáng巴没有看错，那移动的身形，没错，是四头láng！
巴桑根本就没有听到卓木qiáng巴的呼喊，他渐渐地融人了回忆，在他眼前，已经没有了卓木qiáng巴，天地间只有他一个人，压抑在心底深处的那个声音又回来了：“跑！快跑！不要停下！”
卓木qiáng巴在巴桑身后紧紧追赶，时不时回头看看，他清楚地看到，身后追逐他们的láng从四头增加到五头、六头、七头……越来越多，到后来，雾中尽是涌动的láng影，数不过来了。而此时，巴桑已冲到自己前面好几米远的地方，跑着跑着，卓木qiáng巴发现，前面的雾似乎要淡一些了，难道是快跑出雾区了？可我们没往回跑啊？卓木qiáng巴这样想着，忽见前方雾中隐约出现了一条线，参差不齐，却向两旁一直延伸，是悬崖！卓木qiáng巴猛然惊醒，他们一路狂奔，已经跑到第三层平台的边缘了，可是再看巴桑，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冲着悬崖就过去了！
顾不得身后的láng了！卓木qiáng巴猛地提气加速，飞追了两步，紧跟着一个虎跃，双手探出，总算抓住了巴桑的一条腿，两个人一同扑倒在地，此时巴桑的头距离悬崖的边缘已不足一米远了。可是巴桑还不肯停下，他双手抓地向前猛爬，双腿乱蹬，连卓木qiáng巴都被他拖着向悬崖移去。
卓木qiáng巴不知被巴桑踢了多少脚，总算半蹲起来，找到着力点，将巴桑拖了回来。他劈手扇了巴桑两记耳光，抓住巴桑一阵抖摇，大声呼喝道：“巴桑！巴桑！醒醒！巴桑！”
也不知是哪招管了用，巴桑那直愣愣的眼睛渐渐有了生气，可他回过神来看到的第一眼便是……一二十头láng瞪着凶恶的眼睛，围成半个弧形，将他们包围在悬崖边缘的一角！
卓木qiáng巴也知道，这次是跑不掉了，身后便是悬崖，虽说没有塔西法师攀登的地方那么高，可在这迷雾中，谁知道下面是怎么个状况。而面前是二十余头身qiáng体壮的láng，拼吧，且不说子弹还剩多少，就算子弹充裕，这么多头láng，以它们的行动速度，即便能开枪打中一两头，也会被其余的láng撕裂掉。难道，这就是他们行程的终点吗？怎么会这样？卓木qiáng巴想不明白。
那些láng围成一圈，却仍没有要动手的意思，似乎正在欣赏刚才卓木qiáng巴打巴桑那一套动作，有好几头还蹲坐着，摇头晃脑，似在品评。
这些láng真的听命于caoshòu师吗？还是上戈巴族人命令它们的呢？为什么一个上戈巴族人也看不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卓木qiáng巴突然大声用古藏语喊道：“是戈巴族吗？我们不是敌人！我们没有侵犯你们的意思！请你们出来！”声音消失在雾里，霎时无踪，卓木qiáng巴又高喊了好几遍，一丝回音都没有。只有那láng群，好奇地看着这个又喊又叫的大块头生物，时有三三两两窃窃私语者，似乎在商量待会儿怎么分食。
此时，被láng群包围，身陷绝境的巴桑，忽然像被电流击中一般，全身都抖动起来。肌颤！卓木qiáng巴一惊，这是人体在应激反应过度时，身体肌ròu不受控制的一种表现。巴桑的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他死死握紧拳头，咬紧牙关，那并不是害怕，卓木qiáng巴从巴桑的眼神中看出，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他那种表qíng，像是在忍受着极大的屈rǔ。
顷刻间，肌颤停止了，巴桑漠然地看着周围的láng群，平静道：“qiáng巴少爷，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活下去，是吗？”
“那是当然的。”卓木qiáng巴道：“我说过，我们要平安地返回，总不能什么都没做，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葬身láng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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