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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啸绝岛_大醉大睡【完结】(28)

  闻晨张开的嘴一时惊得合不拢。

  秦颂风看着她道:“石清虽说不是你亲手所杀,他罪行bào露也有你一份功劳,江湖事江湖决,讲究的是快意恩仇,不管受过什么屈rǔ,宰了仇人就算完事。你在桃花镇十年,武功没有寸进,心思怎么跟那个节妇村出来的似的,尽往歪处想。”

  闻晨似乎还想辩解什么,话到嘴边最终没出口,轻轻地笑了起来。

  <二>

  外面的戏似乎即将开场,小二端上一些花生瓜子和清茶,供他们闲吃,然后就知趣地退下。

  三人在室内的水盆里洗了洗手,闻晨似乎直到此刻才发觉秦颂风的脚步不如平时稳健,盯着他问:“你的腿怎么一回事?下盘不稳,好像有伤。”

  秦颂风道:“江湖上的事,已经好了。”

  闻晨转转眼珠,忽道:“哎呀,差点儿忘了问,你到底什么时候再娶?劝我嫁人劝那么半天,自己怎么不再娶一个?”

  秦颂风不知怎么解释这件事,瞟了季舒流一眼。

  闻晨还以为他被问住,得意地扮个鬼脸:“等你再娶个老婆再来管我的闲事吧!”

  三人之间的气氛似乎不像初遇时那样尴尬了。很快,窗外的戏也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

  桃花镇的戏和英雄镇应该是同一种,选择的曲子很接近,念白的方言毫无区别,却有完全不同的风格。

  在桃花镇,唱戏的青楼女子们举止娇媚婉约,妆容争奇斗艳,所唱的曲子填词雅致,合辙押韵,甚至偶有佳句,寄托着说不尽的相思之苦、别离之恨。

  不知是不是因为毗邻节妇村,除了才子佳人的缠绵悱恻,还有不少戏讲的是节妇烈女。让青楼女子扮演节妇烈女,或许也是桃花镇居民的爱好之一。

  这些东西对爱好打打杀杀的江湖人来说太过乏味,开场不久,非但秦颂风宁可看花生都懒得看戏,就连季舒流也听得昏昏yù睡,只觉得还不如飞回家去给学生批改文章。然而闻晨听戏听得很认真,甚至随着台上的女子一起唱出声来。

  将到huáng昏的时候,酒楼中安静了一刻,据说下一出戏,是近日才风靡全镇的一出新戏。闻晨显得相当兴奋,一连吃了十几颗花生仁:“前面的都是瞎胡闹,马上开场的《续缘记》才是佳品。今天演戏的人里,还有写戏的人,此人名叫青藤,和我闻妈妈是同行。”

  季秦二人终于被她说动,一起往戏台上看去。

  闻晨把青藤指给二人看。只见那女子三十出头年纪,纤瘦修长,不算多么美丽,但是生得很有韵味,眼睛周围刻着细碎的皱纹,显得她的眸子分外深邃。

  忧郁的胡琴声在众人安静的等待中颤颤巍巍地响起一缕。青藤手持团扇,站在戏台的一角,吟哦般开口道:“这出《续缘记》说的是永平府一段佳话,二十年前鸾凤和鸣,一对神仙眷属,二十年后金风玉露,重续梦里前缘――”

  青藤双手持萧,和着胡琴的节奏,chuī起一段忧伤的旋律,如若感怀旧事。原来她并未扮演任何角色,只不过站在戏台上旁白、chuī箫,却也别致。

  一个浅绿衣衫的少女,唱着倾吐寂寞的小曲儿,优优雅雅地踏上戏台,含羞带怯,四面环顾。正值江南chūn日,少女是富家女孩儿,跟随父母踏青,一时顽皮偷跑出来,却找不到回去的路,被小雨打湿了衣衫。

  一位翩翩少年骑马经过,将自己的伞送给了她,凝视着她美丽的眼睛念出几句诗。少女以袖掩面,细声应和,说不尽的娇羞妩媚、温婉可人。

  少女归家,难耐相思之苦;少男归家,托人四处打探。一双有qíng人费尽心机,凭借少年的才华横溢和少女的冰雪聪明,击退了求亲的浮华公子、铜臭富商、骄横乡绅,终成眷属,还生出一堆可爱的男孩女孩,环绕膝间。

  人生如梦,转眼便是二十年。

  悠远得仿佛从岁月另一端传来的伴奏声渐渐平息,青藤将萧管从红唇上挪开,浅笑道:“向来男儿如酒,年逾不惑愈见卓然风骨;女儿如花,才满三旬已是凋落成泥……”

  二十年后的中年夫妇,丈夫已经科举入仕,高官厚禄,依旧风度翩翩,气质卓然;妻子勤俭持家,却早已黯然失色,皱纹满脸,腰肢粗大,站在一起,便如丈夫的老母一般。丈夫每每看见妻子形貌,不由目露遗憾。

  一日丈夫陪妻子归家省亲,进入花园欣赏chūn-色。天空不觉飘起小雨,他被一阵歌声吸引,骤然回头,只见一名绿衣少女打着花伞,唱着清歌向自己走来,娇羞柔美,双眸含qíng,犹如妻子当年。

  那是他妻子的幼妹。

  这出续缘记,居然是用老妻的亲妹妹再续前缘的意思。

  一个男人怎能把妻子的亲生妹妹娶为妾室,一个良家女子怎能嫁给亲生姐姐的丈夫为妾?那自然是律法不允、伦理不容、父母不准,最终,妹妹诈死离家,伪造一个青楼女子的身份,这才成功地嫁给了姐夫。

  从此风度翩翩的姐夫左手牵着衰老不堪的发妻,右手牵着青chūn貌美的小妾,坐享齐人之福,这对爱上了同一个男人的姐妹qíng比金坚,不妒不吵,齐心协力把丈夫照顾得妥妥当当。

  季舒流虽然是个男人,但他在尺素门收的徒弟乃是秦颂风的小侄女秦问。他这辈子已经不可能有子女了,秦问就像他半个女儿一般,于是他qíng不自禁地站在了戏里那对姐妹的父母一边,看得义愤填膺,直想摔碗。

  作者有话要说:  真?坑爹记

  ☆、急水浮萍风里絮

  <一>

  《续缘记》结束时,妹妹也和姐姐一样,生出一堆可爱的男孩女孩,也不知她年满三旬“凋落成泥”以后,丈夫又要去拿谁“续缘”?看着那所谓团圆美满的结局,听着楼上楼下的喝彩,季舒流气不打一处来,秦颂风无动于衷,只有闻晨露出一个满意的甜笑。

  季舒流忍了又忍,终于绞尽脑汁找出一句比较委婉的批评:“这戏纯属瞎扯,女人老得哪有那么快,我姑母快四十岁了,生过三个孩子,照样好看得很。”

  “所以才说这是我们桃花镇的风土人qíng呀,”闻晨眨眼,“我们桃花镇的女人,别说三十,二十四五便要算老jì。三年前我还是桃花镇最贵的女人之一,到如今呢,来找我chūn宵一度的,十个里九个是舍不得找我女儿的吝啬鬼,嘻嘻。”

  闻晨的笑容里实在看不出任何讽刺意味,季舒流无奈道:“姐姐老了妹妹上,也是你们桃花镇的人qíng?”

  “当然,天底下的青楼都这样,姐姐勾来一个男人,年老色衰由妹妹接替,这可是‘长久之计’,能多赚好多年的银子呢。要是我女儿这么有出息,我一定老怀甚慰。”

  秦颂风不由gān笑:“要是我女儿这么有出息,我就打断她的腿。”

  “别chuī牛啦,你有女儿吗?”闻晨伸出手指刮脸,“装什么正经,你们男人呀,个个都喜欢这样,恨不得从二十岁到七十岁,每隔三五年就换上个鲜嫩嫩的老婆。”

  季舒流抓着秦颂风的肩膀道:“谁说的,就算活到七百岁,我也只要一个老婆就够了。”

  闻晨道:“那你老婆年老色衰了怎么办?”

  季舒流道:“我更担心我老婆嫌我年老色衰。”

  闻晨掩口而笑:“真是小孩子脾气,别chuī牛啦,你有老婆吗?”

  季舒流心想:“我老婆在我面前,听着我的甜言蜜语,你却看不见。”想到这里他便心旷神怡,将那莫名其妙的《续缘记》抛诸脑后。

  <二>

  将近huáng昏,酒楼里的戏散了场。闻晨同他们又闲谈一会才笑道:“早晨我在家和了好多面,准备包饺子吃,正好,你们也来尝尝我的手艺吧,包满意,信不信我比这酒楼里的厨子还厉害?”

  相处半日,闻晨已经不像初见的时候那般怪模怪样,也许她沦入风尘又逢江湖旧友,一时难以自处,才举止浮夸了些,此刻心境平和,自然恢复如常,虽然不再是秦颂风记忆中的样子,倒也不是那种能把嫖客也吓跑的样子。

  现在她笑容热qíng亲切,状如邻家大嫂,秦颂风随口应允,一时居然忘记她已经是个鸨母,她的家就是一处风月之地。

  直到进入她家的大门,秦颂风才感觉来这里有点不妥,但事已至此,他只好带着自己的老婆走进窑子。

  两名芳龄少女并排站在院内,见到生客,用一模一样的姿势问好,着实袅袅婷婷,相貌jīng致,在整个桃花镇都能算出色的美女。

  “这个是尺素门秦二门主,江湖上有名的大高手、大侠客,你们叫他秦二哥就行,秦公子亦可。”闻晨指着秦颂风说。

  “这个是秦二门主的师弟,季公子。”闻晨指着季舒流说。

  “这个是我女儿小莲。”闻晨指着那个十四五岁、酒窝甜美、身量娇柔瘦小的姑娘说。

  “这个是我女儿小杏。”闻晨指着那个十七八岁、粉面含chūn、身段凹凸有致的姑娘说。

  “两位,”闻晨笑着转了个圈,把衣裙上已经开始减淡的香气散发出去,“今晚就看看我这个妈妈当得如何吧,我先去给你们添几道小菜。”

  闻晨洗了手走进厨房,小莲和小杏一左一右,将季秦二人引进一个偏厅。厅内有铺着锦垫的软座,座位前面有摆放酒菜的几案;再往前,厅中央是一块空地,错落有致地摆着几个小墩,似乎是为了方便女子弹唱。

  除了软座、几案和小墩,厅内几乎没有多余的饰物,只在靠墙的竹架上放了很多盆花,有小巧jīng致的,有枝繁叶茂的,气息十分清新,似乎与闻晨的打扮风格很是协调。

  然而,清新的糙木香气很快就被酒香遮盖,小莲和小杏趁晚饭没好,先热了两壶甜酒,端上几碟卤蛋卤ròu卤豆gān。所有东西全都切成适合一口吃下去的整齐小块,旁边摆着竹签供人cha食,可以看出其中用心颇为jīng巧。

  若是知qíng知趣的恩客,这时就该赞叹二女兰心蕙质了。

  两位少女每人搬个小墩陪坐在一个座椅旁边。出乎季秦二人的预料,年龄稍长、盘了髻作妇人打扮的小杏陪在季舒流旁边,熟稔地为他倒了一杯暖洋洋的甜酒,年纪尚小、闺女打扮的小莲却陪在秦颂风身边,羞涩得连酒都不肯去斟。

  小杏把酒递到季舒流唇边:“公子,请慢用。”

  “多谢姑娘,我不饮酒,你自便。”季舒流客气地拒绝。

  小杏的美目一转,红唇轻抿,似乎想找什么劝酒的法子。秦颂风直接伸长了手接过这一杯:“他不喝酒,别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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