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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啸绝岛_大醉大睡【完结】(5)

  秦颂风的反驳之言被他这一吻轻而易举地堵了回去。

  二人携手返回卧室,到了门口,秦颂风终于忍不住,小声道:“说真的,宋老夫人这件事不但奇怪,而且有点危险。”

  “为什么?”

  秦颂风靠在旁边的树gān上:“天罚派得罪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当年他们一夜失踪之后,说什么的都有,甚至有人说是白道上很有名望的人偷偷gān的。――其实也不好说,他们的确没杀错过人,但杀过一些罪不至死的人。”

  季舒流叹道:“我只去打听宋老夫人的孙子,其他的事不管,也管不起。”

  “记得这个就好。我肯定跟你一起去。”秦颂风神qíng轻松了些许,“天罚派的功法伤身过度,有违天和,单从武学上论已是魔道,武林中批判很多。但是天罚派失踪前的掌门上官判,据说是个天才。要是他没出事,说不定已经修正功法不足,成为一个宗师级的人物了。燕山派元掌门对他的剑法非常推崇,至今说起来还是惋惜不已。”

  季舒流微笑:“我也听说过他,都说他铁面无qíng,人送外号‘判官上官判’,后来不知是谁促??,还给他取了个新外号叫‘奔波儿灞灞波儿奔’……”

  ☆、女鬼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末尾剧qíng结束后其实拉灯了,你们没看见+_+

  <一>

  失踪的宋柏行走江湖时化名柏直,有关柏直的消息断在永平府英雄镇。

  英雄镇南边有个槐树村,槐树村附近有个荒废多年的宅院,原本属于一个姓苏的人家,现在这家人已经死光了,据说常常闹鬼,每逢月圆之夜尤甚,碰上七月十五中元节,更是鬼哭凄切,令闻者泪下。

  今天就是七月十五,季舒流和秦颂风就藏身在苏家附近。

  苏家附近少有人行,然而今日机缘凑巧,一个来探亲的外乡人和村里一对老夫妇jiāo谈着,不觉走到此处。

  外乡人衣着质朴,一张huáng脸生得甚是憨厚,远远看见那墙壁周围生满杂糙的荒宅,随口问:“大舅,那是谁家破败成这样,不会是个贪官被满门抄斩了吧!”

  老太太皱着眉毛拍拍大腿:“哎哟,造孽哟。”

  老头子yīn森森地说:“别往那去,闹鬼!”

  外乡人瞪圆了眼睛:“闹鬼?”

  “可不是么,闹了十多年了,”老太太说,“这家人,造孽哟,以前是个大财主,可是为富不仁!他们偷摸儿打死过十多个丫头、小厮,打死就埋在后院里。最后事发的时候,那个惨哟,挖出来的尸体排了一排,有的烂得只剩骨头了,最新鲜的一个才刚烂,十来岁的小丫头,恶臭恶臭的,浑身爬着蛆,听说是他们从外地买回来的,没爹没妈。真造孽哟。”

  外乡人义愤填膺:“十多个人?这不得千刀万剐?”

  “人作孽,有天收!”老太太愤愤地瞪了那宅子一眼,“后来好几个小厮一起造反,把他们全家都给杀了,一个苏财主,一个苏夫人,两个二十来岁的壮实儿子,谁也没逃过去。可惜造反的小厮也都被他们给杀死了,落了个同归于尽。”

  “然后就闹鬼了?”

  “可不是么,后来一到半夜,就总有个女鬼在里头哭。听说那苏财主五十多了,两个儿子都该娶媳妇儿了,还为老不尊,总糟蹋他家的小丫头,他老婆是个母夜叉,一发现,就叫大儿子按手,二儿子按腿,自己拿洗衣服的棒槌把小丫头活活给打死!那些小丫头都是被bī的,不甘心啊,死后冤魂就在宅子里哭,怪可怜的。对了,那个苏财主还是个……是个……哎哟我可说不出嘴。”

  老头子嫌恶地道:“那个老不要脸的东西,连男孩子都不放过,他看上哪个小厮,就霸王硬上弓,叫大儿子按手,二儿子按腿,如果小厮不从,就亲手把他一刀捅死,尸体埋在后院里。他老婆倒不管,因为男孩子生不出儿子抢她家产。”老头子扭头吐出一口唾沫,“一窝都是疯子。”

  老太太叹道:“就是这么一回事,冤死鬼,戾气重,村里没人敢过去。英雄镇上有一出戏就是讲这个的,叫《逆仆传》,演得可好了,改天让我家老小带你看看去。”

  外乡人咋舌半晌,又好奇地问:“真有鬼?是只能听见鬼哭,还是能看见鬼的模样?”

  老头子道:“看得见模样,你小舅母就见过,白衣服的女鬼,梳着小丫头的头,流的眼泪都是血红血红的,见人就说她死得多惨。”

  老太太不知第几遍地重复着:“造孽哟!”

  外乡人有点害怕了:“今天中元节,鬼不会从这里飘出来吧?”

  老头子道:“没事,这女鬼从来不作祟。就可惜怨气太重,请过不少和尚道士,谁都超度不走。”

  虽然这样说,三人还是颇为忌惮地远离了此处,留下季秦二人面面相觑。

  他们未曾进入英雄镇,先来到槐树村,乃是因为出发前搜集消息,发现一桩怪事。

  十三年前,也就是宋柏离开英雄镇、从此音讯全无的那一年,槐树村苏宅发生了一起灭门惨案,官府查出的结论与那老太太所言基本一致,苏宅后院挖出多具少男少女尸体也不假。然而英雄镇忽然传出一条流言,认为官府匆匆结案不过是懒得多管,苏家并非主仆互相杀死,而是由于作恶多端,全部被天罚派侠士的英魂所灭。

  这个说法流传不广,很快就被人遗忘了,湮没在无数个真真假假的江湖传闻里。它也的确说不通,且不说神鬼之事能否当真,天罚派侠士的英魂如果真的飘dàng在世间,不忘生前代天行罚的决心,为何三十多年来仅出手过这一次呢?

  他们,会不会是宋柏所杀?

  <二>

  秦颂风挽着季舒流的手轻轻一跃,无声地落到了苏宅墙内。据说白衣女鬼行踪不定,但是每年中元节这一天必定现身,他们不信白衣女鬼真的是鬼,所以决心进入苏宅静候她到来,当面问个清楚。

  他们在鬼宅里并肩而行,季舒流在左,秦颂风在右,四处打量之际自然配合,彼此照顾着对方的死角。那是qíng人之间特有的默契,不用商量就宛如一体。

  二人小心翼翼地走近厅堂,推开虚掩的门。鬼宅的厅堂里鬼气森森,味道有些臭,小小的飞虫在里面乱舞。

  此时已经到了huáng昏,夕阳正在下沉,但天还勉qiáng够亮,可以看到里面的大片陈年血渍和刀剑划伤木头的印记。

  秦颂风研究了一会,低声道:“两拨人在这里生死相搏过一场,一边使重剑,一边使短刀。看重剑的路数,确实有点像传说中的天罚派,但是我没见过真正的天罚派弟子出手,不能肯定。使短刀的大概就是苏家人。”

  他们关好门,绕过厅堂,沿路仔细查看,每个有兵器痕迹的地方,都记录着当年重剑和短刀的jiāo锋。

  季舒流道:“恐怕不是宋柏吧。首先他并没学过天罚派剑法,其次他只有一个人。”

  秦颂风动身之前,已经让门中兄弟探访多日。在人们的记忆中,那个自称姓柏名直的少年很有几分天赋,可惜却有着超出天赋的狂妄。他虽然没有对外自称天罚派传人,却对天罚派的正义无比狂热,他恨大jian大恶的人,恨小偷小摸的人,恨市侩贪利的人,恨懦弱忍rǔ的人,恨阿谀权贵的人,恨相互chuī捧的人――他恨这个已经忘记了天罚派大功的世界,所以,他根本没有朋友。

  秦颂风点点头:“但是既然来了,不如等着看看那个女鬼。万一她知道什么呢!”

  说话间,天已经黑下去,渐渐看不到阳光了。七月十五的满月早早升起,洒下银辉,照在鬼气森森的院内。

  越往里走,打斗痕迹就越少,可以推测,当年的灭门者是从正门进来,遇上了苏家的倾力抵抗。敌人实力qiáng悍,苏家的人越来越少,却没有一个人放弃,最终全军覆没,尸体还被摆成了自相残杀的样子蒙蔽官府。

  当然,人究竟是怎么死的,官府未必看不出,所谓的“被蒙蔽”,多半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地方不想留下悬案影响政绩而已。何况这种后院埋了很多死尸的人家,也不值得为之伸张正义。

  一路前行,二人一直深入到应该是主人卧室的那栋正房,附近早已没有打斗痕迹,房间里也没有血迹,只是家具上、墙上贴了不少工整的楷书抄写的诗句。

  季舒流和秦颂风对视一眼,走进这卧室,脸色都很凝重。卧室里和其他房间不同,没有灰尘,其中几个字条上的墨味还很新,显然,最近就有人住在这里,村里的人却对此一无所知。

  那人不但住在这里,而且只住这一间,任凭其他房间落灰。

  季舒流打着一簇小火苗,细看那些诗句。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香亦竟不灭,人亦竟不来。相思huáng叶落,白露湿青苔。”

  “同xué冥何所望,他生缘会更难期。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天长地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

  ……

  不是相思,就是悼亡,那些相思诗也十有八-九是借来怀念已故之人的。昨天刚好下过一场雨,空气湿润,带着凉意,yīn森森的旧宅似乎隔绝了夏日的暑气,一切都是冷的,这些凄冷的诗句,就这样悄然无声地被关在一间无人知晓的卧室。

  字迹清丽娟秀,笔画细弱jīng致,像是少女手笔,但……

  就在季舒流发呆的时候,秦颂风拉过他道:“走,去后院看看……”

  他突然闭口,季舒流同时听见了不对,有个身手非常利落的人从附近的墙头翻了进来!

  秦颂风左手拉着季舒流纵身跳起,脚尖在旁边的桌上一点,人就接近了房梁,右手搭着房梁一撑,整个人都隐身在一根房梁之上;季舒流借着他的力也躲在了另一根房梁上。

  黑漆漆的屋里太-安静,他们大气不敢出,一动不动地等待着脚步声靠近。

  “愿愿……”一个飘渺得如同叹息的女声从门口传了进来,很好听,并非娇嫩动人,而是温雅低沉,仿佛有悠悠的岁月沉淀在上面。

  而且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虚掩的木头门被整个打开,发出刺耳得好像挠在人心上的吱嘎声,白影一闪,只见一个……白衣女鬼,从门外飘了进来。

  她高挑而枯瘦,长长的头发披散着,柔顺的发丝随风轻舞;脖子上系着一块被鲜血浸透、看不出本色的布,仿佛是在遮掩着致命的伤口;一张脸虽然很清秀,却白得和衣服毫无分别,双眼淡漠无神,两颊微微凹陷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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