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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你别撩我的剑[修真]_壑舟须臾【完结】(66)

  “黑黑。”沈恪摆脱了初见面的震惊,喊出了让对方非常头疼的名字,“怎么是你。”

  此人姓郑名玄朗,因面黑似炭,熟识的人都称他为郑黑,像沈恪这样更熟一些的,便爱省去了姓,直唤黑黑。

  真要算起来,沈恪与他相识比林子由还要早。三人一起过过醉生梦死的日子,他和林子由还会拌两句嘴,和郑黑却是真正的臭味相投,一句带冲的话都没说过。可惜后来这人不愿跟着两个没志向的剑修瞎混,立志要自己寻遍大陆芳丛,趁着个月黑风高的天,卷了三人的细软跑了。

  他这一举的直接后果是,沈恪和林子由两人连吭了半个月的馒头。是以后来他的大作《寻芳谱》卖遍了大江南北,沈恪和林子由这种花丛老手,也不愿翻开看上一页。

  郑玄朗抹了把黑脸,文绉绉道:“有缘千里来相会,在下与君一别数年……”

  此人在变成个混子之前,据说也考过功名,有个秀才的名头傍身。后来不知怎的,许是嫌弃小地方没什么漂亮姑娘,跑下了私塾和一私塾学生,和沈恪等人混到了一块儿。

  沈恪懒得搭理他。这人是绝没有能力也没有心思打他的主意的,更不会是什么追杀者。方才船头那一震来得蹊跷,萧道鸾又迟迟没有露面,他还是出去看看为妥。

  郑玄朗拉住他,说话好歹少了些学究气:“外面正打得欢,你此时出去,不妥,不妥。”

  沈恪甩开他的胳膊。以前他的力气不如黑脸汉子大,毕竟对方是身长八尺的壮汉,一声腱子ròu没白长,但现在他用些巧劲,甩开对方的动作简直不花力气。

  “我相好的在外头,你说我要不要出去?”和郑玄朗说话若是客气了,对方便会百倍客气回来,到时候两人你一句君安我一句无恙,不知能唠叨上多久,还是单刀直入来得有效。

  郑玄朗一愣,随即写书的毛病又犯了,从怀中摸出支墨有些gān了的毛笔,伸舌舔了舔润湿,道:“你相好的样貌如何?可有七品?若有七品,便值得我一画……”

  署名兰陵欣欣子的《寻芳谱》中,依着灵剑的品阶,将天下女子也分为了九品。自七品至九品为上品,也只有上品的女子才能在《寻芳谱》中占得两三句评语。

  因着这本书被奉为làngdàng子、江湖客的必读之书,多少世家千金,宗门女徒,都盼着能忝列其中,可惜黑脸汉子xing子极傲,眼光又极高,多年来愣是陆陆续续只出了三卷本。

  他开口便给沈恪的所谓相好定了个七品,算是对老友的审美表示了肯定,奈何沈恪不领这个qíng。

  郑玄朗被沈恪推了个踉跄,依旧不急不躁的。他的xing子天生比较慢,读了些古书之后就更急不起来,哪怕自己出于满腔好意拉了老友避祸还被嫌弃,他也没恶言相向。

  两人相jiāo多年也没争吵过一次,多半还是黑黑的功劳。

  小舱室没有木门,只挂了到黑布帘子。沈恪之前就站在帘子外边,被郑玄朗一拉就拉了进来。如今要走出去,也只是一掀帘子的工夫。

  郑玄朗在他身后道:“圣人云,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沈恪不自觉抬手捂住了耳朵。

  他还没走出舱室,黑布帘子又被人拉开。来人没说一句话,沈恪已从身形上分辨出那是萧道鸾。

  一声血腥味让沈恪登时就急了。他与萧道鸾不过分开那么会儿工夫,对方就又受了伤?

  萧道鸾握住沈恪的手,简单道:“船上有埋伏,人被我杀了。”

  沈恪将他拉到烛台旁边,用袖子擦去墨剑上还未gān的血迹。萧道鸾靠在舱壁上歇息,闭上了双眼,像是有些疲惫。沈恪挽了萧道鸾一只手,给他借些力,自己默默擦完剑,把剑cha回剑鞘之中。

  郑玄朗:“……”

  行事讲究个礼法的黑脸汉子上前招呼道:“此君我却是没见过的。”

  沈恪道:“你还是没见过的好。”

  郑玄朗不解道:“此君与你既是知jiāo,那我自也可结识一番。”

  萧道鸾眼帘微动,像是要掀起看上一看。沈恪安抚般摸了摸他的手,转头对郑玄朗道:“给你看看已经是客气的了,还想结识?怎么结识?像拐那些小姑娘一样滚到chuáng上谈心么。”

  郑玄朗此人虽则好美色,但出格之事是一桩也未曾做过的。别说和小姑娘牵扯不清的风流韵事,他画了三卷《寻芳谱》,连一位被评为上品女子的手都没拉过,堪称克己守礼的楷模。但偏偏江湖众人都爱将“兰陵欣欣子”目为万花丛中过的老手,沈恪也正是拿这一点嘲笑他。

  郑玄朗连连摇头,正色道:“非也非也。此君既非女子,我又无断袖之癖,如何能在chuáng上谈心?便是此君身为女子,此时扮了男装,我等举止轻佻,也是不妥……”

  “他们或有后手。”萧道鸾先前在船头斩杀了两名修士,靠在沈恪身上,还有些无力,但语气却是坚决的,“在船上安cha了人手,下一处渡口也未见得安全。”

  沈恪想了想道:“他们既然有办法找到你,那我们换船也不是个办法。不如搏上一搏,就乘着这艘船尽快回剑池。若是他们追上来了,打便是。”

  “不行。”萧道鸾将沈恪的安危看得更重,若是在船上等着那些人追来,双方jiāo手之际,难免bào露。

  萧道鸾压在沈恪肩上的手,轻轻动了动。手肘曲起,上臂还搭在肩头,手指却已能碰到耳廓。

  “他们用的追踪秘法,我在萧河的书上看过。”其实是剑池藏锋阁的书,不过因他自小看的都是萧河从中替他选出的书,所以萧道鸾更习惯称那为萧河的书,“截留了我的一股剑气,寻着同气相应的路子追过来。只要切断了这头的剑气,他们便再寻不到踪迹。”

  就像某种能感应彼此的子母蛊,不管携带蛊毒的双方相距多远,子虫和母虫都能寻到对方的位置。一人身上的剑气同出一源,只要用些秘法,相互之间也能产生此类感应。

  萧道鸾看沈恪若有所思,便知他懂了自己的意思,将话说得更明白一些:“将我身上的剑气暂时封住……”

  沈恪打断他道:“不行。”剑气哪里是说封就封的,万一萧道鸾真的这么做了,路上又出了些什么意外,沈恪一时护不过来,他岂不是任人宰割?

  萧道鸾笑了笑,缓缓摸着沈恪的耳廓,道:“避不开他们,让你出手,我不愿。唯一能避开他们的法子,你又不愿,这可如何是好。”

  他说的苦恼,面上的笑意却没有减去半分,想是吃定了沈恪最终还是会依着他。

  “不过封住小半个月,无损修为。”萧道鸾淡淡道,“你若是担心,这半个月,别离开我身边就是了。”

  沈恪想了想,讨价还价道:“那若是到了紧要关头,我可顾不上那么多,该动手就动手了。”眼看萧道鸾是不会退让的,大不了这些日子一步不离地跟着对方好了。就把自己想做是萧道鸾衣裳上的腰带,紧紧缠着,怎么也不松开。

  萧道鸾似乎也退让了一步,松口道:“也可。”心中想的却是,若真到了那样的关头,任那冲破封xué于经脉有何残损,他总不会让沈恪一人对敌。

  沈恪拨开萧道鸾的手,揉了揉自己有些发红的耳朵,沉声道:“那我便封了你的剑气。”

  萧道鸾柔声道:“嗯。”

  沈恪盯着积蓄剑气的丹田,迟迟下不了手。那位置实在有些……

  郑玄朗:“恕我多问一句,你们……在被人追杀?”

  ☆、第81章 红妆

  郑玄朗问这话的时候还扶了扶头上的方巾,口中念念有词道:“君子正其衣冠……”

  沈恪把他刚理好的四方平定巾又扯歪了,道:“连山归一都在后头撵着,我们还是分开跑路的好。约个时间地盘,回头我请你喝酒。”

  郑玄朗倒是没觉得沈恪这样和他说话,有什么懈怠的意味。如果他真是那种凡事都要讲究合不合礼度,把人心和qíng分都要拆了开来一分一毫放在秤上称个清楚明白的老学究,他也不能和沈恪做了那么长时间朋友。

  在沈恪抛下这么句不讲qíng意的话后,郑玄朗好声好气追问道:“甩不掉追杀者,很麻烦?”

  沈恪的脚步一顿。被他拉着往外走的萧道鸾用探询的目光望向二人。

  沈恪脸上的表qíng难以形容,便是生吞了只□□,只怕他的表qíng也不会那么复杂。不自在地打量着萧道鸾修长却不壮硕的身材,沈恪转头对郑玄朗道:“你是想说……”

  “我也许能帮上点小忙。”

  黑脸大汉小心翼翼地解开随身包袱,用爱。抚qíng人般的轻柔动作,一一取出其中的脂粉软膏时,也不由有片刻怔忪。

  敷粉涂朱的小玩意儿显然不是那包袱的全部,郑玄朗将瓶瓶罐罐按大小高低摆放齐整后,继续拿出的东西,就不是萧道鸾所熟识的了。

  沈恪像是认出了那是些什么,不过完全没有和萧道鸾解释的念头。他是个多话的人,此时闷不做声,全然是因为想起了件不堪回首的往事。

  郑玄朗收好只剩下层皮的包袱布,折得方方正正放在膝上,对萧道鸾笑道:“莫要见怪,我自小就喜好这些。”

  他的脸上神色飞扬,眼中含光,和痴迷剑道的修士谈起自己的剑时如出一辙。

  “这是?”

  郑玄朗小心拔出瓶塞,低头细嗅瓶口,似是觉得气味有些不对,便倒了些粉末在掌中,滴了两三滴水,使之晕开。

  他这一番动作,让萧道鸾想起多次看到沈恪用一块软布轻轻擦拭剑锋的场景。只有对着心爱之物,才会露出如此专注的神色。

  郑玄朗道:“是些胭脂水粉。”他的神态毫不扭捏,不似作假,像是打心眼里不觉得一个八尺男儿如同小姑娘般喜爱捣鼓这些,有什么值得羞愧的。

  沈恪瞥了眼萧道鸾,用种介于幸灾乐祸和心有余悸的口吻道:“他这些胭脂水粉,不只是涂在脸上好看些而已。”

  “易容?”萧道鸾一猜即中。

  沈恪闭眼道:“算是吧。”闭眼的时候,他心中的小算盘打得飞快。郑玄朗的这门手艺,确实对他们摆脱追踪有些帮助。但这个忙,绝对不能由他开口提出要郑玄朗来帮。但凡此时他流露出一点认同的意思,以他和郑玄朗的jiāoqíng,对方马上就会用他的名义留下。那到时候,他就得担上些挑起事头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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