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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你别撩我的剑[修真]_壑舟须臾【完结】(67)

  沈恪自认是个坦dàngdàng的汉子,但有些事,被迫做过一次就够了。

  萧道鸾揉了揉沈恪的眼角,问道:“不舒服?”他原不是个会顾及身旁人qíng绪的,但与沈恪这么些时日相处下来,对方撇一撇嘴,他都心领神会那是在想些什么。

  沈恪抓住对方的手,温度正好,不黏不腻,怎么握都非常舒服。

  “那是怎么了?”沈恪不是那种有意拿捏、折腾旁人的人,此刻将笑非笑的古怪神qíng,只能被萧道鸾解释为有口难言。

  从某种角度上看,他并没有猜错。

  以为沈恪舍不得与旧友分离,又因两人麻烦缠身而不得不为之,萧道鸾细细思索一番后道:“他们见过我,便是封了剑气,也可凭着画像搜寻。这位……”

  黑脸汉子道:“在下姓郑名玄朗……”

  萧道鸾道:“这位既然有易容的手艺,又是你的旧友,同行自然便宜。”

  沈恪抓着萧道鸾的手,放在嘴边碰了一下,笑道:“你既开口了,我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

  三人在下一个渡口换了艘小舟。在渡口的时候,以萧道鸾的眼力和另外两人老江湖的经验,都不难看出混在一群散客中的几个盯梢。

  沈、郑两人不用彼此打招呼,很有默契地一个搭上另一个的肩膀。沈恪将脸埋在郑玄朗的肩上,郑玄朗用他那扇子般大的手掌使劲拍着看似昏昏yù睡的人,含糊道:“这就晕了?”

  萧道鸾收好剑,隐了气息,只如一名最普通的行客一般,低头穿过人cháo。

  三人在狭小昏暗的船舱碰头后,萧道鸾见无外人,便道:“不如趁此机会,麻烦郑兄为我二人易容。”

  郑玄朗欣然应允。

  沈恪抓着舱壁上的小窗,不让自己的身子跟着船身一起晃dàng。听到萧道鸾开了这个口,沈恪深深看了他一眼,连身子被甩到舱壁上,重重砸出了一声闷响,都没察觉。

  郑玄朗将一应物什都备好,对二人道:“谁先来?”

  “我。”沈恪没争着开口,多少是有些不愿,萧道鸾如此想着,便先坐到了郑玄朗身边。

  郑玄朗在黛板上细细调着脂粉。沈恪看着一派坦然的萧道鸾,艰难道:“黑黑……你下手……轻点。”

  郑玄朗一旦脂粉在手,便不为外物所动,一板一眼道:“经我之手,能有什么轻重之分。”

  他一辈子就两个喜好。一是看美人,二是用脂粉涂抹出美人。见多了高矮胖瘦身段姿容各不相同的女子,他不许多想,便知怎么装扮,能衬出一人的风流。富态端庄,媚眼bī人,素朴雅正……各依qíng势而定。

  郑玄朗端详了小半炷香,越看越觉得面前这人无须过多修饰,只要将眉修得更细挑一些,眼角勾出上撩的线来,轮廓更柔和几分,就会是副能上《寻芳谱》的好样貌。

  炭条在眼角滑过的时候,萧道鸾斜眼看向沈恪。

  如果说之前萧道鸾的眉眼只是一幅细缓勾勒秀色天成的工笔画,此时便是匹浓墨重□□织银线的锦缎。

  沈恪的心猛地一跳。

  “涂粉,能让他来吗?”

  不习惯陌生人的碰触,就算这人是沈恪的旧友也一样。炭笔在眼角勾勒,他已有些不自在,过会儿要用双手在脸上抹粉,他恐怕会忍不住推开。

  沈恪多看了几眼后,心跳也没平缓下来,笑道:“旁人同你那么亲近,我也不自在。能让我来吗?”

  郑玄朗沉下脸,但黑脸总之也就那样,看不出什么来。

  沈恪知他在这事儿上拗得很,只好旧事重提:“我也不是没做过这档子事,上次自己涂得不也挺好的。”

  郑玄朗不及回应,就被沈恪夺过了调好脂粉的黛板,一把推开。

  沈恪用指尖沾了点粉,侧头问道:“这些都搽上?”

  郑玄朗见自己没了亲自动手的机会,不愿沈恪胡来毁了他的脂粉,耐下xing子道:“都搽上。我再调些嫣红,等这层敷完了,点染几处。”

  沈恪“嗯”了一声,将指尖上的脂粉按在了萧道鸾的脸上,用指腹将脂粉细细抹开,笑道:“都说相公该给新妇画眉,这活儿却被个黑脸汉子抢了。”

  萧道鸾的眉眼都已画好,沈恪小心避开,又将些脂粉抹在了他的额上。脂粉本就滑软,沾上了那紧致的皮肤后,就更像是有了股吸力,沈恪半晌移不开指尖。

  一点一点看那珠白的粉末晕开,凡是浓了,便再推开些许,若是淡了,就再点上一些。因为任他涂抹的人是萧道鸾,便怎么都觉得兴致盎然。

  郑玄朗在一旁看得直皱眉,提醒道:“用不着那么小心,一次多涂些。同一处不用来回抹,容易脱粉。”

  沈恪瞥他一眼,复又只挑上一点,慢慢地抹着。他舍不得这么快就放开,等萧道鸾看清了自己的模样,恐怕就再也没“易容”的机会了。

  为了方便动作,沈恪此时便跨坐在萧道鸾身上,两人挨得极近,彼此的呼吸都几可闻见。肢体间的摩擦躲避不开,沈恪更是有心让两人的碰撞更多一些。

  萧道鸾的目光也许还和往日一样平静,但因眉眼被修饰地极为勾人,眼波也多了些盈盈一转的滋味。沈恪心道,怪不得那些弹词里要唱,只为你临去时秋波那一转。

  趁郑玄朗低头调粉,沈恪吻了吻萧道鸾轻颤的睫毛。

  为了方便抹粉,沈恪方才让他闭上了双眼。擦了些胭脂而显得双颊微红,双眼紧闭,不时轻颤,这副任人宰割的姿态,让沈恪不由想起了某些特殊的时刻。当然是只存在于他想象中的时刻。

  周身的温度有些高了,当着郑玄朗的面,他也不能真的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沈恪qiáng压下百般绮思,镇定地站直身子,将铜镜摆在萧道鸾面前,道:“可以睁眼了。”

  沉默。

  郑玄朗还在低头调着怎么都不满意的颜色,沈恪与萧道鸾的肤色不同,该用的脂粉也两异。也许该再加些珠粉?

  沈恪屏息等着萧道鸾的反应,他会觉得自己有意捉弄吗,会因此气愤吗,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和郑玄朗一般,觉得脂粉上脸只求好看,不拘男女。

  萧道鸾看着镜中人,眨了眨眼。很好,便是萧河亲至,恐怕也认不出他来。

  “该你了。”

  ☆、第82艳压

  沈恪目不转睛地看着铜镜。镜中人的目光一如他那么专注,但若留神细看,还是能看出一点点羞赧与闪避。

  “数年不见,风韵见长。果然有些人,就是要等到徐娘半老之时,方见动人处。”

  郑玄朗在旁端详,放下手中脂粉,翻开随身画册,往前翻了数页。画册上赫然是位妙龄女子,眉眼清秀,自是一派艳丽之外的天真。

  “当日评为七品,却是我识人未明。如今看来,怎么说也该有八品。不过自古美人如英雄,时也势也,不可概而论之……”

  郑玄朗拿出画册之时,沈恪便有些坐不住,等到萧道鸾洗净手上脂粉,似乎也有上前一览的意思,他便一跃而起,劈手夺过那本盛传一字千金的《寻芳谱》原稿。

  当年为qíng势所迫,他不得不扮了女装。本以为此事除了三两好友外便无人知晓,谁知郑玄朗一册《寻芳谱》,竟将他也画入其中。若不是这人还知些分寸,没写上他的名姓,两人此刻恐怕早已拔刀相向,不死不休了。

  脂粉味袭人,沈恪未及躲避,就被人从身后环住。

  萧道鸾就这沈恪的手,翻开被合上的画册,在榜题为“忘忧”的一页停下。

  手指划过天头,在画中女子的身侧顿住。

  “是你?”

  若非属意红尘làngdàng,就凭一手丹青,郑玄朗也可入供翰林。不施粉彩,只用浓墨淡笔,半是青涩半是微恼的神态便跃然纸上。初看时断不会将其错认为男子,但若是以沈恪本人参看,又觉得神qíng姿态无一不像。

  不觉之中,萧道鸾的手指覆在了画中人身上。

  沈恪恼道:“有甚好看的,我人不是在这么。”

  他发恼时眼角微红,从镜中窥得自己这番模样,又忍不住抬袖去擦。

  “晕开了。”萧道鸾拨开他的长袖,轻点眉梢,将晕开的脂粉补上。他眼中看不出杂念,但那忽而错乱的脉息,全说着与此全然不同的消息。

  郑玄朗原想夺回视若珍宝的画册,却在看向环拥着的二人时一怔。随即他便无心其他,忙着找纸笔将此qíng此景画将下来。

  世上众人百相千面,唯有眉目含qíng处,最是动人。

  此后数月,兰陵欣欣子《寻芳谱》第四册再现江湖,榜题为“画chūn”的一页,尤为众人所喜。

  画中二人似是闺中密友,但那眉目缱绻之间,十指流连之处,像上还有百千柔qíng难诉。

  江湖中不乏此画此qíng的传闻,就连最新的话本都出了好两本。不知谁人评定却口口相传,这一副美人图,艳压群芳。

  ……

  沈、萧二人扮作女装,虽说惹了些登徒子寻衅,却总是避开了更大的麻烦。郑玄朗与二人同舟共渡了小半个月,在离剑池只有一日之程的时候,却收拾起包裹来。

  沈恪没有留他,自己都还心焦着不知怎么见萧河是一个原因,郑玄朗给出的理由也让人无可辩驳。他对打打杀杀的事不感兴趣,想多留些时日再看看天下的美景美人。

  临走前他特意叮嘱二人,新上的脂粉不用水洗,足够撑到二人回剑池之时。沈恪嘴上说是,心中却盘算着等他走了,转身就洗个gān净。

  “这人我见过。”

  沈恪正接了盆水,准备将嘴上的胭脂擦去,听萧道鸾开口,只简单回了声:“嗯?”

  “在西南的一间客栈里。他的修为不低。”

  沈恪看着软巾上的一抹嫣红,心中发麻,道:“他家是52书库,上头有个小叔却独独修了剑道。当年家中闹得厉害,亏得这个修剑道的小叔功成名就,才没被逐出家门。此后他家读书不成的,便都扔给他小叔带着修剑。黑黑小时候也跟着学了不少。”

  把软巾浸入水中,一盆水都染上了淡淡的红色。沈恪将水哗啦一声倒出船舱,接着道:“他在他家这一辈中,读书是头等的厉害,习剑也被他小叔许为大材。不论是走了哪一条道,怎么都能混成个中翘楚。”但这人偏偏不愿,带着他的脂粉瓶罐离了家,和沈恪等人混到了一处。

  “他的手极稳,敷粉涂朱时从不发颤。若是有意修行剑道,单论剑术,有望登进天下三甲。”萧道鸾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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