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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人格分裂怎么办?_谷肆【完结】(95)

  换句话说,穆木的问题就是,薛湛死的时候,还有没有第二个人在现场?

  程言抓着手机的五指还在抖着,可他的声音是平静的:“警察觉得呢?”

  穆木:“我问过王沙沙了……他一开始不肯告诉我,他也挺崩溃的……后来我,我听他同事说,他们在现场找到了薛湛的手机,当时就压在他身下,那里面……里面有发给冬行的短信。然后,冬行的伞……伞在办公室,他们认为,冬行真的……来过小红楼。”

  程言的呼吸窒了窒。

  过了会,他抬头看了眼病房,声音依然没什么起伏地说:“什么事都等冬行醒了再说。”

  ☆、无辜者(三)

  可是李冬行一直没有醒。

  医生早就检查过了,他全身一点器质xing损伤都没有,就是淋了点雨有些发烧。到第二天清早的时候,连烧都退了,但人就是仍然无知无觉。

  获知病人有严重的jīng神病史,医生只能给出了另一个可能xing。

  李冬行是大脑受了刺激,主观上不愿意醒来。

  程言一连在病房里守了三十多个小时,不吃不喝不睡,连挪都没肯挪一下,一天多下来已经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到后来是穆木硬把他拽了起来:“你看看你,都像什么样了?再不回去换衣服,冬行就该被熏得睁不开眼了。”

  程言知道自己是什么鬼样子。黑眼圈和胡子拉碴都算轻的,他前天淋了一身雨,连脸都没顾得上洗一把,这身馊味能飘出十里,就快赶上上回董南西从垃圾桶里出来时候的杀伤力。他这会身上哪里还有那个洁癖大学研究员的影子,放到大街上,估计得被警察当流làng汉带走,连徐墨文回来见了他,都未必能一眼认出来。

  可他看了眼chuáng上的人,还是不想动弹。

  穆木红着眼睛骂他:“这不是演苦qíng戏的时候好吗?你就非得让他一睁眼就看到你为他没了人样?”

  程言摸了摸脸,摸出一手泥,思考了下这一天路过的护士看他的眼神,内心有点动摇。

  穆木说得对,这还没到他这么自bào自弃的时候。

  他一句话没说,动了动僵硬的腿,先打车回家换了身衣服,刮了胡子,给自己煮了半锅粥,慢悠悠地喝完,然后去了趟学校。

  他本来是打算拿几本书去医院,打起jīng神接着陪师弟,谁知道刚走到生物楼下,就听到路上有好几个学生正在窃窃私语。

  一个男生说:“哎你听说了吗?这儿前几天又死了人。”

  女生问:“和之前那个老太太一样?是自杀?”

  男生:“据说不是,应该也不是意外。那天晚上来了好多警察,这几天警察还老去小红楼。”

  女生诧异地问:“死的又是jīng神健康中心的病人?”

  男生神神秘秘地摇摇头,凑近了点,说:“不,不是病人。可我听别的同学说啊,这回嫌疑犯是中心的老师。”

  女生瞪大眼:“什么?”

  男生说:“你都不知道吗?还有人说那个嫌犯本身就有jīng神病,死的人是他以前同学,两人估计因为什么事起了争执,那人就发疯了把人推下了楼梯。你说说看,这中心还能好吗?有病人自杀就算了,现在又出了职工杀人的事,就算新闻压得住,外头的流言蜚语能压住?学校都不管管。我看以后是没什么人肯过来看病了,其他中心的学生也是真惨。只要一想啊,给我治病给我上课的本来就是疯子,我这全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听到这里,程言心一沉,再没法置之不理,上前一步就问:“谁说的?谁说这里有嫌犯?”

  他声音不大,但脸色估计很可怕,那俩学生一下就给吓噤声了。说话的那个男生可能是生物系的学生,还认识程言,纠结老半天,支支吾吾地说:“程老师……我,我也就是道听途说。同学都在讲这个,有人昨天看见警察找了中心的好几个老师,其中一个说是嫌……呃,死者同学的主治医师,他们说了好些话,都是关于那个人的,有同学听见了,消息就越传越广。”

  是韩征?他和警察说了师弟多重人格的事?

  程言听得眉毛越锁越紧,表qíng愈发yīn沉,没再管那两学生,径直就往小红楼里走。

  这几天他是好像看到过警察老在病房外晃,但当时没大留意,只当他们是想找师弟问句话,谁料一天一夜下来,在外人眼里,师弟已成了被盖章的杀人嫌犯。

  韩征刚下课回来,手里夹着一堆讲义,正往办公室走,恰好在楼梯口被程言堵了个正着。

  “程言?”韩征微微惊讶,立马问,“冬行呢,他现在qíng况怎么样了?”

  程言没回答,一把扯着他胳膊拐到人少些的角落,压低声音问:“你对警察说了冬行的病qíng?”

  韩征叹了口气,脸色煞是沉重地点了点头:“是,我说了。警察特意找到中心来要冬行的资料,里面有他来找我诊疗的记录,那些警察就直接找了我。”

  程言直直盯着他,语速极快地问:“你身为jīng神科医生的职业道德呢?冬行是你的病人,他很信任你,你怎么能随便把他的隐私透漏给别人?”

  韩征为难地说:“此事我也很难办。这涉及到一条人命,还涉及到jīng神健康中心的声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我自己的职业道德又能算得了什么?”

  他的话里也透露着浓浓的挣扎和痛苦。程言瞧得出来,韩征也很憔悴,瘦了许多,往日合身的西装马甲都稍显空落,看着可能比上回来给老范送行时候还要萎靡那么一点。他们俩就挨着窗户站着,从倒影来看,还真是难兄难弟,都是几天没睡觉也没拾掇自己的德行。

  韩征大约真的是不得已。但这丝毫没能让程言的态度软化,他听着这些公事公办的话,甚至觉得更加生气:“然后你就对那些人说,我师弟是个有bào力倾向,会杀人的疯子?”

  韩征愣了愣,一脸恳切地说:“没,我从来没说冬行有bào力倾向,更不认为他是个疯子。但是……程言,你自己也清楚,那个bào力人格失控的话,能造成多大的危害……”

  程言手掌下的铝合金窗框发出“咔啦”一声响。

  他面无表qíng,一字一顿地说:“你是说,你觉得,真的是冬行杀了薛湛。”

  “不是冬行……是冬行的某个人格。”韩征的声音更小了,听着有几分含糊的内疚,他一只手抓紧了胳膊夹着的讲义,垂着眼皮说,“确实有这个可能xing不是么?死者是冬行的同学,而且他们关系不好,你可能比我还有数。那个bào力人格一出来就是六亲不认,你别忘了,他对你对我都动过手。”

  他说着摸了把自己的脖子。

  程言记得有一回,阿东的确爆发了,在诊疗室里掐过韩征。但那是他们刚刚接触时候的事qíng了。后来他努力地教导那个人格,一步一步地让那个充满shòuxing的人格略略通了人qíng。他能确信,阿东现在早就不是那个动不动会对每一个人亮爪子龇牙的野shòu了。和其他人格一样,阿东也很依赖程言,会在玩耍时候对他笑,会蹭着他脖子撒娇,会在疲惫的时候蜷在他腿边打呼噜。阿东是李冬行的一部分,是他家里的一份子,程言如今根本没法简单地用“那个bào力人格”去称呼阿东,更不用说去猜测阿东可能杀人。

  “他现在好多了,温顺多了。”程言对韩征说,“你明明知道的。”

  他努力在韩征眼里寻找一丝认同,可是失败了。

  韩征双手按上程言肩膀,像反过来劝他一样,说:“凡事都可能有例外,假如那个薛湛先刺激了他呢?先说了一些很难听的话,让那个人格再度失去了控制?你难道就一丁点都没想到过这个可能xing?”

  韩征的声音低低的,极具磁xing,程言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韩征是在试图催眠他,让他承认一个他的确想到过、但坚决不愿意进一步思考的可能xing。

  程言张着嘴,一股气流在他胸腔里积聚,他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是对韩征的愤怒,还是对他自己的不满?他和韩征,两个可能是这世上最了解李冬行、最受李冬行信任的人,居然在李冬行还躺在病chuáng上无知无觉的这一刻,在背后讨论这些?

  这是一种背叛。

  程言的胸膛起伏着,眼里充了血,他像一头困shòu一般瞪着韩征,哑声说:“你该信任他的,你怎么能不信任他?”

  韩征不知是不是被他吓到了,脚后跟稍稍往后挪了挪,又堪堪顿住了,挺起胸皱着眉,更大声地说:“程言,我们都是学者,你懂我不能忽略掉任何一种潜在可能,尤其是真相与无辜者的xing命相关。我们……不能被个人感qíng蒙蔽。再说就算真是冬行的那个人格gān的,我告诉警方这些,也可以让他减轻罪责……”

  “住口!”程言再难遏制住胸中的怒意。

  这说的都是什么狗屁。

  缺乏睡眠加上对李冬行的担心,他的大脑早已被搅成了一团乱麻,他想,韩征不是想说他感qíng用事包庇师弟么?那成,他就让韩征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感qíng用事。

  他冷冷地抬起眼,目光跟刚开刃的刀锋一样,带着股不加任何遮掩的锐意,所到之处,刮得人皮肤生疼。

  韩征也条件反she式的瑟缩了下,但还不够快。

  因为程言的拳头已经砸到了他脸上。

  韩征往后跌了一小步,脊背撞到窗户,一整块玻璃都震了几震。大厅里往来的师生都顿住了脚步,其中一些可能刚才就在注意他们的jiāo谈,另一些纯粹是被程言动手打了韩征这件事惊呆了。韩征弯腰低着头,过了好一会才抬起手背擦了擦嘴角,慢慢捡起散落了一地的讲义,抬起头对程言说:“你这几天也很累,还是得好好休息一下。”

  他的脸颊正飞快地肿起来,眼神已经被调整回了往日里平静的样子,看着程言的时候还带着股理解和同qíng。他在当着所有旁观者的面,告诉程言,你的jīng神已经在崩溃边缘,你可能也会成为下一个疯子,但没关系,我不怪你,我甚至还想拯救你。

  去他妈的原谅。

  程言连看都没看韩征一眼,随手解了两粒衬衫扣子,转身就往小红楼外面走。

  在一旁围观着的老师学生都自动给他让了道,有一些OO@@的jiāo谈声传来。

  他们会说些什么呢?

  李冬行是个jīng神病,他的师兄也是个有bào力倾向的彻头彻尾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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