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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径归何处_凤阁烟雨【完结】(19)


从南宫轩那里回来,聂流尘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向门外走去,忽然被一声猫叫吸引驻足,他转脸看去,只见在一个被琼花环绕,空无一人的湖畔凉亭里,蹲着一只猫,这是一只白色的波斯小奶猫,虽然很小,但是毛很长,两只眼睛分别呈现美丽的蓝色和huáng色。他实在忍不住,便走了过去,蹲下来,在猫头上摸了几下,猫就一个巴掌大,很温顺,在他手心里舔着。
聂流尘起身准备走,又听到一阵琴声,他极目望去,湖的对岸是一排房子,房子边上种了无数的琼花,一派素雅的繁华,有琴声阵阵从那里传来。
“沙沙”声从他身后传来,他回头,看到一个身着琼华门修士服的人正分开琼花的枝叶走来,那个人的脸甫一从花中出现,聂流尘全身血液猛然向头上冲去,魂魄都吓丢了几分。
但他还没开口,那个人就笑着说道:“这位一定是乘风门的杜先生,真是斯文儒雅、一表人才,久仰,在下琼华门南宫齐。”
聂流尘心里松了一口气,心说果然是同父异母,乍一看长相确实七八分相似。他行了一个礼,道:“乘风门杜雨恩,见过南宫少主。”他非常注意地尽量不开大口,以免虎牙被看到。
南宫齐走到他旁边,问道:“贺门主还好吧?”
聂流尘点头道:“多谢关心,门主最近jīng神好了不少。”
南宫齐道:“那就好,先生也是辛苦。可在这边住几天?”
聂流尘摇头道:“等下就回去。”
南宫齐道:“也是,杜先生门内一定事务繁多,就不留你了,这些天广陵琼花都开了,只可惜先生都没时间好好欣赏了。”
聂流尘道:“以后还是会有机会的,何况浣花谷琼华门的琼花就够看了。不知道南宫少主来这里做什么?”他忽然很想和眼前人多说两句,下意识地问了出来,一时间忘了这是人家家里,难道不是想来就来吗?
南宫齐涵养很好,看看他,笑着说道:“喂鱼啊,我心中烦闷的时候便来这里喂喂鱼。”说完,他打开怀中一个纸包,拿出一把鱼食,左手一扬,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鱼食纷纷落于水中,各色锦鲤在水中翻滚着争抢。他的动作流畅而优雅,而且脸上一直带着浅笑。
聂流尘看得一阵恍惚,隐约想起了某个身影。
南宫齐喂完鱼,回头看见他,疑惑道:“先生在看什么呢?”
聂流尘回过神,伸手指着爬到栏杆上的猫,说道:“我看它。”
南宫齐抱起小猫,摇头道:“也不知怎的就跑来这了,这只猫叫做雪球,三弟对猫有点……敏感,以前琼华门禁止养猫,但这次是三弟自己要求养的,个子小小,跑得倒是挺快,也不知怎么就从忍冬居跑来了。”说完手一指湖对岸,又说:“琼花最茂密处便是忍冬居,三弟和家母的住所。”
聂流尘看看远在天边的那片花,又看看近在眼前的这张脸,忽然无比感谢南宫齐的出现,他低下头,默念道,这就算一起看过琼花了吧。他很郑重地向南宫齐行了一个礼,道了别离。
不知道是不是困惑于他道别的认真,聂流尘走出一段,回头看到南宫齐还抱着猫站在那里看着他,嘴角含着笑意,衣服在风中飞舞,和琼花连成一片。
忍冬居里,南宫意抚完琴,向丁夫人一笑,回到趴在桌子上沮丧地感慨“居然比我一个琴修弹得好”的姚青页身边坐下。难得提出小聚的秦连雪伸出手,宠溺地摸了摸姚青页的头。
夏宁连忽然发现了什么,指着湖对岸道:“那个是外甥女婿吧,和谁说话呢?”
南宫意道:“今早上父亲说乘风门的杜雨恩先生来访,有要事相谈,不让我过去,看那衣服,肯定是杜先生了。”
夏宁连感慨道:“乘风门修士服真是拉风。”
南宫意点头道:“确实是比较华丽。”
丁夫人努力抬头看看,皱眉道:“看着怎么跟只孔雀似的。”
“骚气。”姚青页简短作了结语。
过了一会,姚青页和夏宁连为了最后一块马蹄糕抢成一团,忽然看到抱着雪球的南宫齐走来,后面跟着一位一袭红衣的温婉女子。姚青页和夏宁连互相看看,又看看对面真正的“绿叶衬红花”,嫌弃地撇开脸,不打了,安静地吃糕点。
南宫齐笑问道:“母亲好偏心,开家宴为何不叫我和茹欣?”
丁夫人赶紧招呼他们坐下,说道:“这不你和你父亲上午有事吗?赶紧来,茹欣,来,来母亲这边坐。”
莫茹欣看到对面放了一把琴,娇声道:“夫君,很久没听你抚琴了。”
南宫齐笑了笑,说道:“好啊。”
忍冬居一片欢声笑语,漫天的琼花散落在琴声中,随着浅蓝色的飘带渐行渐远。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从你身边擦肩而过,却换不来你的一个回眸~其实没那么文艺,嗯。

☆、山雨(一)

聂流尘坐在乘风门门主的房间里,喝着茶。
贺西铭瑟缩在chuáng的角落里,看着他。
chuáng边还是项罄染在玩木偶。
聂流尘心想,乘风门真是给自己解释了什么叫做“盛者必衰”。
乘风门曾经是赫赫有名的玄门大派,至少,在蛇祖门被灭门之前是。穿着那件后来被姚青页评价为“骚气”的修士服的乘风门门人,在大街上都是挺胸抬头走路的。乘风门,正是剿灭蛇祖门的主谋之一。当天,他们跑来得最快,虽然最后并没占到什么便宜。
可是后来,自杀自灭,成了乘风门快速衰落的原因。贺氏兄弟先是挑唆当时的乘风门主加入讨伐蛇祖门的行列,然后趁门主外出剿灭蛇祖门,重创而归的时候,废去门主修为并软禁后bī死,取而代之。后来贺东迎与贺西铭又爆发了内讧,在聂流尘挑拨下,贺东迎把贺西铭打伤,跑去找清河派报了私仇,把人家洗劫一空。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当时悄悄组织起来的蛇祖门一下子控制了两个两败俱伤、奄奄一息的门派,聂流尘原本就在乘风门内部打下了基础,但如果他们不自己杀得那么难看,外人如何趁虚而入?
数年前,聂流尘和铁七从乔溪镇大街上捡到穆千幽和缪姝,一边帮她们治伤,一边按照蛇祖门师祖留下的方法修习,掩藏魔修的气息,然后化名为杜雨恩混入乘风门做外门弟子的时候,可真没想过会这么顺利,要知道,他当时只是想找机会刺杀贺氏兄弟而已。
聂流尘放下茶杯,温言道:“贺大哥,平时这个时候,你该练剑了。练完剑,处理完门中事务,会找我一起喝茶,就我刚才喝的,你最喜欢的荷叶露水泡铁观音,现在是chūn天,闲暇的话,你会带我一起去游湖观樱花。”
贺西铭抬头,木木地看着他,他每个动作看起来都很艰难,因为聂流尘在他身上打入了至少十根噬骨钉,虽然后面他又吩咐门人□□,但门人有没有断几根在里面,他可不知道,也不会管。
聂流尘道:“当年你们密谋把我们蛇祖门连根拔起的时候,也不会想到有一颗种子会落到自己身边吧?”
贺西铭低下头。
聂流尘道:“你知道我们重建蛇祖门,除了召集散落各地的魔修和原来蛇祖门的门人,第一批新门人从哪里来的吗?那是我们现任门主救下的,你们兄弟两个名义上流放,实际上妄图灭口的老门主家眷亲友们,一大家子人将近六十个,没人bī他们,他们自愿修魔。”
聂流尘站了起来,将手中一个烫金的帖子举到他眼前晃了晃,说道:“现在,我们需要贺大哥帮个忙,这是诛魔之战的战帖,贺大哥什么也不用做,在营帐里面乖乖的就行了。如果不听从,你知道会如何。”
项罄染一松手,木偶落在地上,发出很轻的“啪”一声,这细微的声音像是什么可怕的怪物,让chuáng帐里面的人吓得整个都埋进了棉被里。
聂流尘叹了一口气,又道:“她是项老门主曾经最疼爱的孙女,如果她生起气来,我可能管不了她。”
他走出去,看到了门外的穆千幽,她将半个身体压在栏杆上,好像在看风景,听到脚步声,她回头一挑眉,问道:“说完了?”
聂流尘点头道:“说完了。”
穆千幽撇撇嘴,说道:“很少看到你用这种语气说话。”
“想不到该用其他什么语气。”聂流尘整理了一下连成一片打了结的飘带。
穆千幽拉着他的手,往更高处的台阶走去,边走边说道:“不过也是,你看起来相当不喜欢他。那时候那个惨叫啊,我看你连眼皮都没抬,我那时候还在想,该不会你是天长日久被我传染了吧,这么爱折腾人。”
然后又自顾自地叹息道:“虽然他满足你任何要求,赏给你的好东西一个箱子都装不下,那匹马,你不是骑得挺好的吗?”
聂流尘道:“我出去几天,这期间你也没少折磨他吧。”
穆千幽负手,身子俏皮地左右摇摆了一下,道:“你讨厌他啊,我闲得无聊,就跟你一起讨厌他咯。我告诉你啊,我不傻。谁该用来折腾,谁确实是无辜的,清楚着呢。”
聂流尘眯起眼睛看她,嘴角挂上微笑,没说话。
两人并排站在乘风台上,这是汝南最高的建筑,风很大,飘带再次被扬起,向天上飞去。
天际出现一点黑,一只黑鸽子飞来,给聂流尘带来了各大门派战前准备中最凄凉的一家的消息。
洛阳,星河门,方府,白纸灯笼翻飞,方门主伤重而归,原本已经恢复些许,一天忽然心脉破裂,顷刻毙命,本来就抱恙的方夫人吐血倒地,不到五日,便随方门主而去。
灵堂里停放了两具棺材,蒲团上跪着方门主膝下一个儿子方明哲,两名女儿方景玉和方墨玉,以及他的关门弟子左君杨。现下,方景玉和方墨玉跪在灵堂前,眼睛已经哭得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了,方明哲直视灵堂中的棺材,眼泪默默地流淌,他的身边,左君杨递过去一块手帕。
方景玉抬头看着满堂的白纸灯笼,茫然问道:“姐姐,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方墨玉平素也会帮着父亲打理门中事务,可是现下星河门一派人仰马翻,玄门大战又将至,问她何去何从,她也不知。她伸出手,抱住自己妹妹。
方明哲转过脸,看向两个姐姐,想说什么,最终又沉默着转了回去。
忽然,星河门的门人来报,六位长老都到齐了,两姐妹互相搀扶着,然后左君杨扶起方明哲,走出灵堂。不久之后,议事厅里传来了一阵争执声,又过了很久,方景玉和方墨玉哭着推门而出,向自己住的地方奔去,她们身后,方明哲黑着一张脸,身后跟着左君杨,两人缓缓走出来,把六位长老的怨言留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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