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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径归何处_凤阁烟雨【完结】(25)


缪姝一开始还能帮他不少,后来实在觉得络绎不绝的人烦了,率领蛊修们在竹林里大面积饲养蛊虫,这下郁离山的雾气真变绿了,绿油油的,待久能掉一层皮。缪姝还把断崖天途的铁链收了上去,从此想入蛇祖门,第一关就是徒手爬悬崖。
还好房子修起来了,门人招好了,买卖也开张了。但他还是很心累,悬崖上的树被火烧又被雷劈,惨不忍睹。他就让项罄染找了些树种子,希望能再种出来一棵,数月过去了,芽都没长出来。
高远来报:“副门主,门主说让你去给她的枯翼挑选一下花纹,左护法让你去试一下她设计的修士服。”
聂流尘陪着穆千幽纠结了一个时辰是用昙花纹还是莲花纹,他无法理解他家门主是如何分辨出这两种纹路的区别的。之后的一个时辰,他否决了缪姝所有修士服方案,理由是作为一个男人,他不想露腰也不想露大腿也不想既露腰又露大腿。旁边有门人说,副门主,你穿这身真的特好看。他一扇子把那个不会看脸色的男人拍了出去,想了一下又扔出去一个药瓶。那个门人用发黑的手打开药瓶,里面掉出来一个纸卷,写着扇子上□□的成分和炼制方法,最后还有一句,解药自己配。
十月的一天,乔溪有庙会,但蛇祖门门主难得不想去凑热闹,忙了一天的副门主决定今晚离家出走,他想看看这群人如果一天没人管,还能不能好好活着。
下悬崖之前,聂流尘到灵堂上了三炷香,在那里,他遇到了铁七,铁七给穆兰荫上香比他勤快得多。
跪在蒲团上,聂流尘问道:“铁叔,师傅走之前,知道你也许是世上最挂念她的人吗?”
铁七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伤感,他点头道:“她很聪明,也许早已经猜到。当年我救下李大人,伤势很重,本来自觉已经huáng泉路近……我这些年的命是她给的。遇到她,我觉得即使成为不能和正常人一样吃喝休息的毒人,也要在她身边守着便可以,我什么都不要,一开始,是想守着她,后来,只想帮她守护她守护了一辈子的东西。”
“铁叔,喜欢一个不可能的人是不是很累?”聂流尘问道。
铁七摇摇头,说道:“如果真喜欢一个人,何必想那么多?”聂流尘侧过脸,心说确实如此,想得多又有何用呢?
也就只有在这种肃穆的地方,他才能稍微安定一下心神,可又凭空生出几分伤心来。
悬崖上有嗜灵shòu,不能御剑,聂流尘是从断崖天途走的,他穿着绣着竹叶的灰色衣服,竹子是找乔溪的绣娘绣的,他觉得不是那么的jīng致,不过只能作罢,头上绑着个同颜色发带,把佩刀青锋用布包了几层,挂在腰上。
乔溪的庙会规模不算小,大街上人来人往,河里还有人放花灯。自从蛇祖门重现之后,以监视为名,乔溪大街上的晃dàng的灵修多了起来,而且大多数不会穿本门派修士服。为了掩人耳目,避免不必要的冲突,破坏游玩兴致,聂流尘买了一个面具,狰狞的恶鬼模样,戴在脸上,还掩藏住了自身的魔修气息。
自从前几年有善人捐了钱,开山凿了一条路,来往乔溪变得容易。大街也是越来越热闹了,今天正是庙会,路边摆卖的商品琳琅满目,还飘着各色小吃的香气。聂流尘一个人走在路上,身边不时经过偷摸牵着手的男女,带着一群小孩子的长者,孤身上路的行人不见几个。
有戏班子在沿河的空地上搭了戏台,各个伶人粉墨这么一画,便在台上唱起了世间各种悲欢离合,有些真像入了戏一般,嬉笑怒骂间竟毫无做作。
“一晃数载已过,见我qíng郎在朝中,自是如鱼得水,娇妻美妾。也罢,相望不如相忘,妾守这青山碧水,自逍遥。红尘往事不过在额间留一抹朱砂。”这幕戏中的旦角唱腔极好,可是看起来年纪尚小,不管是作愁qíng,还是扮潇洒都太刻意为之,一片叫好声中,聂流尘摇了摇头,转身离去,走到了人少一些的街道。
聂流尘忽然看到路边蹲着一个佝偻的白发老太太,前面摆着几个手提的金鱼灯笼。他停了下来,蹲下来问道:“灯笼怎么卖?”
老太太看到他的面具,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小声说道:“二十个铜板一个。”
这么贵!他第一反应就是这个,然后,他看了看老太太凄楚的模样,还是掏了钱,提了一个走了。走出去不远,聂流尘想起来穆千幽的一句念叨,说是另一条街上原来有一个驼背的男子卖糖,做得甚是jīng巧,栩栩如生,不知道还在不在,便转了回去,结果看到老太太把钱给了一个壮年男子。原来是这样,晦气!聂流尘想把手中的灯笼扔掉,但举起来看了一下,觉得金鱼做得还是挺jīng致的,就还是提着继续走。
他把面具掀开一角,坐在桥上吃糖人,吃完了签子往下面一扔。桥下面飘过无数盏河灯,主要是莲花形状的。他看着那些五颜六色的河灯,想着如果是当年或者说他们还在,柳盈眉一定会闹着也要放,她的莲花灯上写的一定是自己的名字,如果穆千幽也在这,写的应该也是自己的名字,不过放完灯后效果就不一样了,柳盈眉会红着脸拉着他的衣袖问他究竟写了谁,而穆千幽,如果知道他没写自己,非得把半条河的花灯都掀飞了不可。聂流尘捏捏下巴,觉得穆千幽应该也不会这么做,顶多把他掀河里。
还好穆千幽没来,否则自己大冷天就要下河了。很久没有这么胡思乱想了,他忍不住为自己的幼稚笑出声来。
聂流尘撑着脸,把小金鱼灯笼拿在手上,在河上方晃来晃去,看起来好像它在游来游去一样,想想那些前呼后拥的日子,忽然觉得自己的小金鱼和自己一样,孤孤单单。
他调转目光看向桥头,看到了另一条小金鱼,样式和自己的一模一样,心中暗笑果然世上从不缺少同qíng心泛滥的人。顺着那条小金鱼,他看到了一双白皙、骨节分明的手,一身白色绣有竹叶的衣服,嗯,好品味,然后,他的目光定格在了微弱灯光中的那张带着惊讶,正想张嘴说话的脸上。
他应该认不出我吧,不是每个灵修都跟那小圆脸似的能把人看穿吧。聂流尘正紧张地想着,忽然,他看见自己身上的竹叶。原来我穿得这么高调!
风紧扯呼!
都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一向从容的蛇祖门副门主把小金鱼往桥边一扔,跑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南宫少爷即将开启障碍重重的追妻路~

☆、重生(二)

聂流尘跑了几步,拐进一条小巷子,巷子尽头是一片池塘,种着柳树,乔溪靠南,柳树还是一片碧绿,得,前面没路了,他身后的脚步声一直紧紧跟随着。
“聂先生,你跑什么?”后面响起一个声音。
聂流尘喘着气,忽然想到:对哦,这是我的地盘,我跑什么,这不是把空门留给对手吗?他自己都嫌弃自己的失态,一个转身,道:“南宫少爷,你跟着我有何贵gān?你别忘了,单纯比试我可不一定输给你。”
南宫意拎着小金鱼,一脸无奈地看着他道:“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不是想跟你分胜负。”
聂流尘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想跟你分胜负?请你离我远一点。”他的手指已经挪到了青锋刀上。
南宫意看着他的手,叹了一口气,从腰间取下云遥剑,在上面施加了一个封剑诀,扔到一边,问道:“这样可以吗?我就一个人,想跟你说说话。”封剑诀是相当霸道的术法,在它之下,一个时辰内,剑不可能□□。
“南宫少爷,你这么做胆子不小啊……有话快说!咳咳!”聂流尘皱眉,手离开青锋,扶着一棵歪脖子柳树,他说太快呛到了。
“你没事吧?”南宫意走上前,向他伸出手,聂流尘注意到他手指上有伤痕。
聂流尘向后一步靠着树gān,紧张地说道:“动口,别动手!”
他满是戒备的表qíng让南宫意的手就这么僵住了,他缓缓放下手,道:“可以把面具摘下来吗?”
聂流尘叹气道:“戴不戴面具还不都是一样吗?”但他还是摘掉了面具。
南宫意表qíng相当复杂,他犹豫很久,问道:“聂先生……伤好了?”
聂流尘想起了被缪姝的蝎子蛰了一下的感觉,他不假思索地低声说道:“这个不用你关心。”
虽然听出来对方的回答是有点赌气,但是南宫意眼神暗了下去,他说道:“聂先生……不,流尘,对不起。”
聂流尘斩钉截铁地说道:“不接受!而且你没必要道歉,你什么都没做错!”他从树后走出来,站在南宫意面前,脸上满满的不耐烦。
南宫意眼中的光芒更暗了,他叹气道:“流尘,我已经知道错了,你不要用这种表qíng可以吗?”
聂流尘看了他一眼,头偏了一下,紧接着露出了完美无比的笑容,他平静地说道:“你不就希望看见我对着你笑吗?可以啊,笑就是我最擅长的。”他直视着南宫意的眼睛,一字一句地继续说道:“南宫少爷,你回去吧,如果以后你们和蛇祖门不为敌对,我必然会以礼相待,肯定不会绷着一张脸,但是,有一件事qíng我也要告诉你,你不用再对我说其他,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南宫意袖子下的手收成了拳头,他开口道:“流尘……别的恩怨可以不说,可是你我之间…我没什么好解释,错了就是错了,可是我……”
“南宫少爷,别说了。”聂流尘摆摆手,他抬眼看了一下满脸紧张的南宫意,心里告诉自己绝对不可再心软。
南宫意一步向前,伸出手拉住了他的手臂,说道:“至少今天听我说完,我怕……”
他的目光炽热,聂流尘好像被烫了一下,但对方力气比他大,手抽不回来,只能说道:“行……你接着说吧,但我必须告诉你。”他直视着南宫意的眼睛,认真道:“以前我对你是仇恨,但不忍心让你死,现在仇恨也没有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南宫意的手慢慢松开了,聂流尘松了一口气,点了一下头,准备离开,迈步前一抬头却透过柳枝看到了一轮满月。
等等,满月!现在什么时辰?
南宫意转脸看着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忽然身体一歪。为防止他摔进池塘里,聂流尘赶紧拉紧了他。
“今天是满月。”聂流尘说道,心说难怪这些年来一直嚷嚷着自己多么多么想念家乡庙会的穆千幽没出来玩。
南宫意努力撑开眼皮,说道:“知道。”
聂流尘怒了,问道:“那你还乱跑?”
南宫意道:“本来想回去,客栈就在桥旁边,但看到你……”声音越来越小。
所以说你自己乱跑还怪我咯,我可是伤号,背不动你的。聂流尘腹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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