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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径归何处_凤阁烟雨【完结】(26)


南宫意紧闭着眼睛靠着他,入了秋,地上似乎已经结起了寒霜。聂流尘看着他,忽然觉得刚才那个戏子演得其实一点都没错,即便真真实实在戏中的人,也不过是愁qíng难做,潇洒难为。
心里想着实在不能把这个人随便扔在这里,他把南宫意胳膊架在肩膀上,捡起云遥,又把小金鱼灯笼cha在腰间,一步步向刚才那座桥走去。虽然离得不太远,但还是好容易才走到,他看到了桥边有一家客栈,里边有一个女掌柜在算账。
他扶着无意识的南宫意走进去,问道:“姑娘,这位公子喝多了,是住你这吗?”就南宫意这个模样,如果住在这,女掌柜不可能记不住。
女掌柜吓了一跳,说道:“是啊,哎呀,这喝了多少啊?奇怪。怎么都没酒气,就jiāo给我们小二吧。”
聂流尘捏捏眉心,叹道:“算了,送佛送到西,住哪间?”
这家客栈一共三层楼,南宫意住在最高一层,走廊尽头一间。在店小二的帮助下爬着楼梯,聂流尘有种自讨苦吃的感觉。
把南宫意放到chuáng上的时候,聂流尘脚下支撑不住,手撑在chuáng上,近距离看到南宫意紧锁的眉心,眼角竟隐隐有水光,聂流尘偏过脸,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心道莫非他这些年来也过得不怎么好,才会在满月的幻境中也一副不安宁的样子。他的心在胸内一阵狂跳,忽然觉得自己真没有那么不想看到这个人,便抬起左手放在他的眉心上,轻轻按了一下,忽然一阵剧痛从右肩膀传来。聂流尘赶紧站直,自嘲地笑起来,谢谢你提醒我。
好不容易把人放上chuáng安顿好,聂流尘累得直喘气。他又想起了什么,从被子里捞出南宫意的右手仔细看了一下,才发现他手指上不是伤痕,而是一点浅红色的痕迹,指尖还有一点墨痕。聂流尘松了口气,把南宫意的手塞回被子,掖好。
他想,以后还是好好练一下|体力吧,至少练成南宫意这样,毕竟这个人每次都能在半空中稳稳接住他。
他又想,那一句戏文,不知道他听到没有,传闻说南宫少爷这些年来不喜欢热闹,怕是没听到的。无妨,自己听到就行。
走出去的时候,聂流尘带上了小金鱼灯笼,夜已深,他需要照明,谁让南宫意吓得他把自己的灯笼都扔了。
第二天,南宫意醒了,看到自己好好地躺在chuáng上,自言自语道:“又做梦了?”他起身打开窗,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窗户正对着一片悬崖,可以看到一棵焦黑的树。南宫意走到楼下,发现掌柜的手边放了一盏金鱼灯笼。
南宫意上前询问,掌柜道:“是门边的桥上捡的。”
他看向门外,嘴角边微微翘了一下,但很快又敛起了笑容,向一个方向走去。
聂流尘回到蛇祖门,被告知今天只有一个问题要解决:门主嫌弃白纸灯笼不吉利,要换其他颜色。他没理报信的门人,直接进了房间,把小灯笼cha在窗边。
一觉睡得很饱的穆千幽去悬崖练功完毕,跑去骚扰聂流尘的时候看到了那个小灯笼,忽然心血来cháo,回去之后跟门人吩咐了几句。
片刻,门人回报:“副门主不同意把门上换成金鱼灯笼。”
穆千幽一挑眉,道:“为什么,他原话怎么说?”
门人低头不语。
穆千幽一拍案,喝道:“说!”
门人小心翼翼地说:“副门主今天很奇怪,他说,让她滚!”
穆千幽没有发火,流尘哥哥这不正常的态度太值得琢磨了。
又过了一天,穆千幽收到一张地契,巴结蛇祖门的人很多,甚至有些比较小的灵修门派偷偷给她送礼,但这样不署名的她还是第一次看到。麻烦的事qíng只有一个去处,就是她那任劳任怨的副门主。
聂流尘去查了一下这张地契,发现是乔溪一个街巷里一个带大院子的铺面,他又调查了一下这个铺面之前的qíng况,握着这张薄薄的纸的手轻轻颤抖了一下,只告诉穆千幽一句话:“这应该是给我的,我收下了。”
穆千幽挑眉,她那流尘哥哥,反常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月上柳梢头,人约huáng昏后,但对方摆摆手,不约!
南宫少爷第二次把人打包带回家的计划失败,从此踏上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的追妻路~

☆、眷眷(一)

客栈窗户对着的郁离山,是一位无声的见证人。
那一年,发生过很多事。聂流尘救南宫意的时候,是因为不忍心看他受苦,终究只是善良,到了后来,想起这些他有点后悔,一直后悔到再次遇见南宫意。
那时候,秋老虎的到来带来了火炉般的酷热,郁离山上有蒸腾的水雾,飘到身上更是黏糊糊的,让人心中烦闷不已。
从稍微凉快一点的广陵来的的南宫意二人更是难受,武丘索xing光了膀子,躺在竹chuáng上,看南宫意捧着本书,武丘靠过去,居然是从聂流尘那里拿来的《妖|鬼志》,里面有一段被划了线。
“某地有某修士,妻重病,奄奄一息,有怪医以奇术救之,妻病愈,然灵智退化如孩童。一月后,修士忽死,妻失踪,后邻里于林中找见其妻尸体,触之化为尘土。”
“这是被夺舍了吧?”武丘问道。
“不像。”南宫意摇头,又想着一个玄门中人跟一个不知哪编出来的志怪故事计较什么,着实无聊。
他把书合上,放在书桌上,他不想说,自己是要找些真正吓人的故事来让自己后背发凉,抵抗一下这bī人的暑气,却没什么效果,想来也是,山jīng水魅,吓唬吓唬普通人家还可以,他这样的,亲自见过的都不知道有多少了。
午时暑气更甚,身上有印记,南宫意不便脱衣,在屋里实在待不下去,就走进了竹林纳凉。
虽说作为人质,蛇祖门对他们的看管并不严,想来也是对竹林中的玄妙颇为自信,认为他们肯定走不出去。竹林中布了阵法,南宫意老早就知道,有时候你盯着眼前的竹丛往前走去,几步之后,发现竹丛变了模佯,如果再往深里走,很轻易会迷路,幸好他只是来纳凉的,就在附近转转。
走着走着,忽然,他感到了一阵凉意扑面而来,便本能地向前走去,那阵凉意如同捉迷藏一般,在岔路口吸引着他,让他一步一步往前走。
忽然,一种不祥的预感覆上了他的心,他猛地站住,只觉得头上一阵微风,他捏起两指运起剑诀,腰间佩剑飞出,刺向风起处,可剑刚至,手腕处便是一阵疼痛,剑“当啷”一声落在地上,与之一起落地的,还有半截尾巴,还在微微扭动着。他忍住恶心,抓住这截尾巴,拿起剑,一步步向回走,每走一步,汗水都像雨一样往下落去,滴进眼睛里,连视线都模糊了,可偏偏竹丛动来动去,越聚越密实。
“都走多久了,随便砍一根就行了吧。”
“你懂什么,他以前说过,要长在禁室附近的紫竹才够坚韧,音色好。”
“哎呀,这怎么有个人,快来啊!”
这是南宫意扶剑倒地前听到的最后的话。等柳盈眉和图远把他送到青竹居,他已经脸色发青,嘴唇发紫,意识模糊了。
武丘看着他们抬来的南宫意,瞬间慌了,赶紧让开把人放在chuáng上,问道:“这里可有大夫?”
“有,你赶紧去请,就在学堂旁边那家……不对!”柳盈眉用力掰开他紧握的右手,里面是一截捏变形的蛇尾巴。
“我的天啊,你怎么惹到了这个啊!伤口在手腕上……快快,拿匕首,面盆,还有烈酒,图远过来帮我,我们要给他放血!”柳盈眉脸色凝重,吩咐武丘。
图远也跑过来,看到蛇尾,脸色也是一僵,对着搬着面盆进来的武丘说道:“大夫没用,去找师傅……不对!师傅下山了,去找大师兄!”
武丘迟疑道:“可不可以你去叫,我来放血。”他不太喜欢聂流尘。
柳盈眉气急,劈手抢下面盆,吼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多话,你会放血吗?去啊!滚啊!”
武丘无奈,掉头跑了出去。
弟子居离青竹居并不远,聂流尘住在上首第一间房。武丘跑到门前,迟疑了一下,用力拍门。
此时聂流尘正坐在一堆乱七八糟的竹枝里,这是他们几个忙活了大半天做的笛子,当然,都是失败的。他正对着一支青竹苦恼,突然听见外头响起了惊天动地的拍门声。
“什么事啊?”聂流尘不悦地打开门,门外的武丘没站稳,一下子扑过来,吓得他一躲,武丘直接扑到了地上。
“大师兄,不对,聂公子,快救救我们少爷吧,他快不行了……”武丘就这么跪坐着说道。
“早上不还好好的吗?”看着地上那个光膀子的少年,他皱起了眉头。
“我也不知道,刚才他们说什么……对,放血!应该是被什么毒物咬了。”武丘焦急地从地上站起来。
“毒物……”他眉头一舒,瞬间了然。
“走吧。”他背起一个药箱,走了出去。
两人赶到青竹居的时候,柳盈眉已经给南宫意放好了血,此刻正在chuáng边,和图远讨论着什么。
“如何?”聂流尘走进屋,焦急地问道。
“师兄你可来了,你看看,这小祖宗把咱祖宗给惹了!我给放了血,人还在发热,我还在琢磨要不要给他脱掉上衣擦身。”柳盈眉提拉着半截绿油油的蛇尾,摇着头。
聂流尘看看chuáng上的南宫意,只见他脸色发白,眉头紧锁,眉心缠绕着一股缓缓流动的黑气。
聂流尘道:“剩下的jiāo给我就行,还有,你们怎么能把人放在这种有穿堂风的地方呢?”他几步上前,手伸到chuáng上把人打横抱起,看得出来相当吃力,他抱着南宫意走进了里屋,一边还吩咐道:“去给我打一桶水,越凉越好,再拿一条面巾,越大越好,送进来。”
武丘提着水桶进了里屋,聂流尘接了桶,说道:“现在起,没我吩咐,谁都不能进。”便关上了门。
门关上后,聂流尘对着chuáng上的人叹道:“本来还想着有一天等你自己挑明了这件事,来求我帮你,想不到,居然这么快。我当时可是冒着雨在等你,你自己不说。我的南宫少爷,你到底想如何?”
说完,他打开箱子,拿出一个银勺,又翻出一根长针,用烈酒浇了,看准南宫意眉心黑气最深的地方一扎,一股黑色的血喷涌而出,他小心地用银勺盛起,放在桌上,往伤口上撒了一些药粉止血。
接着,他点起了桌上的油灯,一边将银勺放在火上慢慢烤,一边自言自语:“我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之前只在书上见过,不过反正我失败了你也死不了,顶多晕几天,你可莫怪我啊……”之后他拿出八个浅口碟子,一一摆在桌上,每个里面倒一种药水,然后把银勺里的粉末用羽毛扫到每一个碟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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