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石台的另一边，在漫进山林的熊熊大火中肖云鹤掌中的刀锋已然抵上了夜睿的咽喉，而夜睿灌注了灵力的鞭梢也犹如一柄锋利的钢刺，只消稍稍用力便能穿透肖云鹤的胸膛。
二者僵持在一处，夜睿的眼底忽然浮现出一丝古怪的笑意。
“师兄呵……”他慢慢说，“现在我有点儿后悔成全你和少爷了，少爷他啊，可真不是个君子。”
下一刻，一支羽箭便从一侧将他当胸穿过，与此同时，肖云鹤也将刀锋的顶端尽数没入了夜睿的咽喉。
作者有话要说： 总觉得都到最后了就让衡青也出来露个面呗（。
少爷去趟地府好歹也恢复了一回琅寰时期的装扮……少奶奶怎么也该……结果我不受控制的就苏了一下衡青（（。
……好！（合掌）boss就要这么潦糙的死掉了啦（啥。
☆、第四十章（大结局）
夜睿那张俊秀的脸上终于被血污所浸染，刀锋抽出时摩擦颈骨的声音像是一声很轻的叹息。他的脸上仍带着那种似有似无的笑容，嘴唇动了动却控制不住嘴里流出血来，最终却只是道：“衡青……呵。”
他手中的长鞭坠落在地，人踉跄了几步却最终没有倒下去，在那里摇摇晃晃的站着。他一手捂住喉间的伤口，目光似乎有些涣散，从肖云鹤脸上离开又看向秦致。秦致听见了刚才他说的那句话，一层镜片却隔开他和夜睿之间的视线，只淡淡道：“你说得对，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君子。”
夜睿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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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弓弦上连震颤的余韵都不再有了，挣扎着道：“少爷……好啊。”又断断续续地咳嗽了两声，才被双手颤抖的厉害的颜回生勉qiáng扶住，可颜回生也扶不住他，片刻之后两个人就一齐倒下去。周围似乎响起很多很轻的声音，仿佛是山间树木飒飒的响声混合着虫鸣，夜睿看着颜回生，见他嘴唇哆哆嗦嗦的大概是想说些什么，余光只够看到封鹤舟似有悲悯的神qíng，便也不想再听颜回生说些什么，只那把描金扇骨的折扇从尚且完好的袖子里掉出来，落到颜回生的手里。
颜回生的眼里有片刻的茫然，没有意外的话他的肩膀应该算是废了，如今就连一把扇子都拿不住。
夜睿没对他再说什么，他忽然很希望夜睿能再叫一次他的名字，像是十二岁那年第一次叫的“阿竟”也好，后来的“回生”也好，他只想再听听夜睿的声音，好证明自己还是被需要的，只是夜睿对肖云鹤对秦致都说了话，唯独到他，恐怕连那把扇子都不是真心留的。
肖云鹤却已经再不看夜睿，也不再看颜回生。秦致手下既留了分寸，肖云鹤知道碍着封鹤舟的这层关系，哪怕自己不会认这个父亲，他们都是无法对颜回生再下杀手的了。他忽然又感到那种由内至外的疲倦，其实也并不分明夜睿的死到底能带来什么，说到底也不过是一场本无存在意义的恩怨的终结罢了。山野林间那种浩渺的呼唤声似乎又一次响起，旋转于旷野之上的bào风却已然尘埃落定，肖云鹤看见秦致眼里自己的影子，熟悉又陌生的烟青色，灵力消耗过多让他有一种眩晕的感觉，这一刻他和秦致似乎没什么话说，却还是问道：“结束了吗？”
“……都结束了。”秦致道，看着肖云鹤暗金的瞳色一点一点的褪去，又听他低声说：“那回家吧。”
秦致应了一声好，肖云鹤便抵着他的肩头，很沉地睡过去。秦致轻声招呼了一下玄珏，玄珏先是蹭了蹭自己被那些虫子弄脏的脚底，才走过来将已经昏睡过去的肖云鹤稳稳背起。
原本已经蔓延开去的山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熄灭，石台上一片láng藉，颜心惠以及还活着的那些支持颜姻的人都已经在颜由崇的带领下被一一制服。欧阳陵却是从刚才开始就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来，被闲下来的霍蓉蓉扶着，先下了石台去附近安静的地方休息去了。颜由崇吩咐下去将那些人先行带走，如何处理他们是要在之后再行商议的，颜家经此重创可能需要很漫长的恢复，能留下的人对他是村长自然不会再有什么异议。颜由崇处理好这一切才走到秦致身边，他们两个算是相识多年的老友，言语之间本无需客套，然而颜由崇这次却很郑重地对秦致表示了答谢，之后才到了封鹤舟面前。颜由崇从辈分上论起还是封鹤舟的长辈，然而封鹤舟还是大祭司，只不过现在规矩已经不很重要，封鹤舟也不会不满他对秦致道谢的行为，因为最该表达谢意的本来是他。
似乎就是一瞬间的事qíng，颜回生和夜睿都不见了。秦致并不在意他们的消失，颜由崇更明智地不会主动参与到他们的恩怨之中，自然就装作看不见了。
颜由崇派人给秦致和肖云鹤安排了休息的地方，大祭司也是需要被迎回村里的。封鹤舟有意同秦致走了并排，声音却已如一潭死水般没有波澜，最开始的一句话是沉沉的叹息：“谢谢你肯放阿竟一马。”
秦致道：“您应该清楚，从您选择说出他和云鹤的关系开始，我们就已经不能把他怎么样了。”
封鹤舟满心的苦涩，片刻后又迟疑着道：“那孩子……和一容，他们会原谅我吗？”
秦致知道肖云鹤的答案一定是“不会”，从小到大他生命中父亲的这个角色永远空缺，这不是一句原谅与否就能尽释前嫌的。秦致能理解肖云鹤，因为他从小的生活里也没有父亲，更没有母亲，他的童年是跟他毫无血缘关系的素心给他的，这额外的馈赠不会让他对秦琛心有怨恨，只会增添他对素心的感激。他当初辞别越司常之后也曾回过江宁，在秦府大门外看到秦琛的时候他的心qíng完全是平静的，因为他们父子之间本没有任何感qíng，所以哪怕他知道这个人很是对不起自己和母亲，也不会因为单纯的血缘相系就衍生出与爱恨有关的qíng绪。
肖云鹤也是如此，所以他对封鹤舟这个“父亲”的存在只会是毫不在意的漠视，没有怨恨，也就谈不上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了。
但封鹤舟却并不这么想，秦致知道他是想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的，但他在这件事上更无法代替肖云鹤去回答，所以他只是说：“可能吧。”
封鹤舟却听懂了他这简单三个字背后的意思，他知道有些东西他已经彻底失去了，肖一容肖云鹤也好，颜姻颜回生也罢，jīng神意义上的家与现实意义里的家，他都永远不会再得到别人的原谅了。
“不过，有件事我觉得我还是应该谢谢您。”秦致忽然道，“谢谢您让他还能在我身边。”
封鹤舟先是诧异，而后苦笑道：“你……”
“我还记得您在火车上说过的话。”秦致淡淡道，“野有蔓糙，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封鹤舟一时无言。
他当然明白秦致的意思，这么多年来离开颜家城寨和与肖一容初遇的日子永远都是他最美好的回忆，如果他愿意他甚至可以永远将自己重复在那列从云南开往温州的火车上，也可以将自己永远重复在他和肖一容最好的那段日子里。但是他不能这么做，封家能掌控有这项能力本身就已经是逆天之举，所以哪怕他清楚他会失去他最珍贵的东西，他也从不会动一动念头去更改他伤害了肖一容和颜姻的过去。他要是真那么做了，如今他甚至不会得到自己的原谅，尽管那可以改变很多人的结局。
封鹤舟默然半晌，终于道：“你说得对。”
如果他当初对肖一容只停留在“适我愿兮”的地步，那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肖云鹤，很多事qíng也都不会发生了。
但如果也只能是如果而已。
秦致会感谢封鹤舟，只是因为封鹤舟最终没有因为一己之私，去改变与他能和肖云鹤重又相遇这个结局所牵连的过去。
霍蓉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追上了他们，叫道：“大祭司！”
封鹤舟看着她，又看向不远处忙忙碌碌的颜家人，便对她道：“过去帮忙吧。”
霍蓉蓉却没有动，刚才一瞬间她从封鹤舟的身上看到了那种深秋落叶一般的衰败，奇怪地问道：“大祭司，您怎么了？”
封鹤舟摇了摇头，拍了拍她的肩膀，又说道：“去吧。”
霍蓉蓉张了张嘴，她是想安慰封鹤舟的，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沉闷了多年的城寨因为yīn霾的消失重又拨云见日，生动的鸟鸣与纯净的糙木香气开始让这一方多年的死土重新恢复了生机。颜家人开始忙碌起来，他们穿梭于山林之间又或者深入隐蔽的dòngxué，在颜由崇的带领下一一去捣毁颜慈一手建立起来的饲养着怪虫的蛊室。
秦致安顿好睡着的肖云鹤，走到屋外，手机终于开机，拨通了秦瑶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秦瑶一上来就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堆：“哥！你跟嫂子怎么回事啊，这两天你们手机怎么都不开机啊，我和小伍都快急死了好吗！”
“这不是打电话回来了。”秦致道，“过两天我们就该回去了，有什么想要的，给你们带回去。”
“你跟嫂子都没事吧？”秦瑶说，“我快吓死了你知道不知道啊，之前你让小伍查的那都什么……你知不知道我在接你电话之前做了多大的心理准备，万一要再来个人跟我说什么‘你是不是他妹妹’怎么怎么我也可以直接进ICU了好吗！……对了还有玄珏，我好几天没看见它了，回家也找不着……不会被猫贩子拐走了吧！？”
“它在我这儿呢。”
“啊？！等等等等你们现在是在云南是吧……”秦瑶风中凌乱了，“它它它怎么过去的，坐飞机还是用跑的啊，要是用跑的那也太快了吧？真是猫不可貌相……”
玄珏一直在秦致身边听着电话呢，闻言从嗓子里发出一声不满的呼噜声。
秦致失笑，又说：“徒弟没跟你在一块儿呢？”
“没呢。”秦瑶说，“他上课呢……哥你给他打个电话吧……还有嫂子他们局里……”
秦致又和秦瑶说了一会儿话，说好带点儿什么特产回去给他们，又给小伍打了一通电话。
等他回到屋里的时候，肖云鹤已经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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