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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者永生_那多【完结】(25)


    “已经做得很好了吗?但事实是死亡人数已经bī近百人了。”

    范海勒摇了摇头,说:

    “坦率地说,这座城市,我的故乡,逃过了一次大劫难。这其中有幸运的成分。范氏病毒在人体内造成破坏后会被迅速杀灭的特xing未变,但在那之前,它是极具传染xing的,直接接触者感染几率在百分之五十以上,间接接触也可能染病。这次的第一位发病者在传染期没有出过小区,否则的话……”他没再说下去,只是又一次轻轻摇头。

    一直以来,我只是担心上海可能遭受的袭击,却未曾想到原来已经非常走运地逃过了一劫,听范海勒这么说,不禁一阵后怕。只要第一位感染者坐过一回地铁,就算采用最严厉的隔离措施,事态也会迅速恶化至不可控制。

    定了定神,我问了个困扰我许久的问题。

    “可是传染总有个源头,就像SARS,现在认为源头在动物身上。那么这次莘景苑的源头在哪里,您能做些推测吗?”

    “既然有所谓第一受感染者,也就意味着在那之前带病毒的不是人。但是由什么动物,或者什么昆虫,经过完善的调查之前很难下结论。许多动物也会因为范氏症死亡,但也有一些生物,范氏病毒无法修改其基因,那么对这些生物来说,这种病毒就是无害的,我们人体内也有许许多多类似的病毒,这些病毒在人体内相安无事,但或许对一只大雁来说,就是致命的。另外有一点你要记住,”范海勒注视着我,眼角的皱纹里透出些许无奈,又有些意味深长,

    “不要以为我们能搞清楚所有的事qíng。历史上有太多次瘟疫的病源没有搞清,甚至有许多传染力极qiáng的瘟疫,连为什么会突然消失都令医学家们费解,比如一九一八年发生的全球xing流感,全球约有二千万到五千万人在这场瘟疫中丧生……”

    “等等,”我吓了一跳,打断他问,“您刚才说多少人死于那场流感?”

    “二千万到五千万!让人难以置信的数字吧,就发生在不到一百年前,在整个人类文明已经进步到相当程度的时候。十八个月后,这场灾难离奇地消失,仿佛病毒自动撤退了一样。”

    “竟然会这样。”我看了眼何夕,说,

    “何夕还曾经向我描述了一旦范氏病毒变异得更可怕后,人类面临末日的可怕景象呢。这么说来,这种事qíng并不一定会发生啊。”

    范海勒微微一笑:

    “从没有一种生物是因为得了传染病而灭亡的,冥冥中有着看不见的制衡啊。可是,要是真有那么一天,在范氏病毒自动撤退之前,人类会付出多大的代价呢?可以肯定地说,如果范氏病毒像一九一八年流感那样蔓延,以今天的医学水平,死亡的人数不会比一百年前少。”

    我的筷子抖了一下,险些让夹着的青菜掉下来。和范海勒这样闲聊式的谈话,却让我比从前更深切地感受到了由范氏病毒带来的危机。一年前的南亚大海啸死了十万人,已经惨烈得让全世界震惊,如果范氏病毒能在今天重复一九一八年那场灾难的话……如果还有人在推波澜……

    “我想问一下,如果这种病毒……被人工培养,有没有可能被作为生化武器,就像炭疽那样?”

    “你为什么会这么问?”范海勒皱起眉头问我。

    “啊……只是,有这样的担心,如果这种病毒威力这么qiáng,那简直连核武器都给比下去了。现在的恐怖袭击在许多国家都很猖獗,要是有人像在美国那样把范氏病毒夹在信里寄出去该怎么办?”我犹豫了一下,没把上海正遭受范氏病毒的恐怖袭击威胁说出来,这是极度秘密的事qíng,虽然不得已向何夕透露,相信她现在听我这样说,也不会告诉她父亲的。

    “目前在实验室条件下,范氏病毒不易被大量培植,嗯,或许以后也会有更容易存活的变种出现。但是,以此作为恐怖袭击的手段,”范海勒思索了一下,摇头说,

    “这种病毒目前还是相当罕见的,我想你多虑了,一要有合适的时机取得,二要有能力培养,一般的恐怖分子应该做不到。”

    “那要不是一般的恐怖分子呢?”我很不合适地追问,因为我没有把原因说出来,就显得这个问题很无理。

    范海勒看了看我,他不明白我为什么要纠缠在这点上,不过还是开口回答了我。

    “如果忽视范氏病毒获取和培养的问题,那么我认为,用没有传染xing的范氏病毒进行袭击,能起到很qiáng的震慑作用。但是用像这次新发现的变种进行攻击,我觉得是不可想象的行为。”

    “为什么呢?”

    “如果不想把自己也搭进去的话,最好别这么gān。扩散一种高传染xing并且无药可救的病毒,就连疯子都要考虑一下。恐怖分子毕竟还是有理智的,他们搞袭击也都有自己的目的,所以我觉得他们不会冒着病毒全球扩散的危险这么gān,无论他们追求什么东西,用范氏病毒最后只会适得其反。我觉得要是有人想以生化武器来恐怖袭击,有许多更好的选择,比如炭疽,就是埃伯拉都比范氏病毒好得多。”

    可是这个世界上是有很多偏执狂加疯子的,没准病毒骑士就是一个。范海勒的话并没能让我放下心来,反倒令我在心里更担忧了。

    这时何夕打了个招呼,起身离开上洗手间,范海勒目视她离开,忽然问我:“她很迷人,不是吗?”

    “啊,是的。”我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范海勒收回视线,朝我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他是告诫,还是鼓励?眼前这位老人沧桑的面容背后掩藏了太多东西,难道他只是随口说一句吗?

    “听说何夕的哥哥正在生病?”我也不清楚自己是基于何种心理,居然鬼使神差地问了这一句。

    “是的。”范海勒面容一黯,“他感染了一种未知的病毒,我们无能为力。”

    “对不起。”我有些后悔提起这件事。

    “我们的医学还在初级阶段啊。”范海勒叹了口气。

    “范哲在患病前来过上海,会不会上海潜伏着另一种致命的病毒呢?”关于范哲既然开了口,我就准备多问几个问题,我不相信范海勒会对女儿的怀疑一无所知。

    “我知道何夕与范哲之间的关系,也了解我女儿此时的心qíng。她对一些事qíng有自己的想法。一开始我想阻止她,不过现在看来……”

    范海勒拿起小茶杯喝了口jú花茶。我盯着他,为什么老人总喜欢把一句话分成两句讲。

    “随她吧,如果你愿意帮助她的话也好,毕竟在上海你比较熟悉,帮我照顾好她。”说到这里范海勒语气又是微微一缓,这让我本来已经接近死寂的心思又稍稍活动了一下。

    “如果真的像她怀疑的那样,有隐qíng的话,我也急切地想知道。范哲,他是我最看重的孩子啊。”说到这里,我第一次看到他眼中流露出明显的qíng绪,那是无法掩饰的悲伤,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时的哀恸yù绝。

    我一时无语,饭桌上的气氛变得压抑起来。

    何夕很快回来了。

    “怎么了?”她敏锐地觉察了我与范海勒之间和她离开前有些不同。

    “哦,没什么,我正向范老先生请教他的医学研究理想呢,现在国内一直说中西医结合,实际上中医已经变成了附在西医上的皮毛,好的中医越来越少了,结合一说只是空谈罢了。”我遮盖着说道。

    “啊,那你一定被他的想法吓倒了吧。说实在的,在这点上,我可是完全都不能理解呢。”何夕释然说。可我反而被她说得一头雾水。

    范海勒轻咳一声,对何夕笑了笑说:“哪里,你可别这样说,我刚才才说个开头,其实那多生在中国,对我的想法,应该会比你更容易接受呢。”

    听了范海勒和何夕这番对话,我倒对范海勒会“吓倒我”的医学理念

    真的产生了兴趣。

    “中医和西医走的完全是两个路子,看起来完全不着边,至少从现代医学,也就是西医的角度看,中医的很多治疗理念不可理解,治疗手段更显得愚昧落后,比方说刮痧。在西方国家的华裔为孩子刮痧曾一度被认为是nüè待儿童,许多人被告上法庭,有部电影叫(《刮痧》,说的就是一宗类似案件。后来中医在世界上的影响渐渐大起来,虽然不能和西医相提并论,但诸如刮痧、金针、xué位按摩等医疗手段已经被许多西方人接受,中医诊所在美国和欧洲目前非常流行。为什么会这样?因为这些手段确实有

    效。”

    “你可别铺开了讲啊,就要过安检上飞机了,小心耽误时间。”何夕笑着打岔。

    范海勒瞪了何夕一眼,不过那眼神里,疼爱远远多过责备。

    “可这是非常奇怪的一件事,为什么根据一种现代医学完全无法理解的理论衍生出来的治疗方式,竟然会真的有明显疗效?真的有xué位吗?真的有经络吗?为什么仪器发现不了,解剖也发现不了?”范海勒说得激动起来,原本清癯而略显苍白的脸也红润了。

    “这个问题不解决,中西医的真正结合就无从谈起。”范海勒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说。

    “难道您解决了这个问题?”我瞪大眼睛问他。我这个不懂医的人也知道,这可是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大难题啊。

    “不能说解决。这些年来许多人都在研究这方面,有的人试图以内分泌来解释经络,但在我看来这根本不对头。我呢,是有点自己的想法。”说到这里范海勒停了下来,又开始卖起了关子。

    我的兴趣已经被完全吊了起来,连忙问:“那您怎么解释?”

    范海勒得意地笑了笑,此时已经说到了他的痒处。他白面无须,否则一定会捻髯而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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