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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婴_那多【完结】(5)



    “啊?”

    “哦,就是俗称的双胞胎或多胞胎。在怀孕女xing中,大约有几百分之一左右会是这种qíng况。我们一般把这当作喜事,可是多胞胎的危险xing却要大过于单胞胎。这不仅是指分娩时的困难,胎儿在子宫中发育也会遭遇更多的麻烦,毕竟原本母体只需要供给单一胎儿养分就够了,但多胞胎时养分却要分成两份或更多。”

    “你是说,纸婴是多胞胎养分不足而引起的畸形儿?”

    “不不。”张医生连连摇手,“如果只是这样,怎么能算是难能一见的病例?从某种角度来说,纸婴是一个还没出娘胎就被谋害的不幸婴儿。”

    “没出娘胎就被谋害,被谁谋害?难道是他的多胞胎兄弟?”

    “应该说是双胞胎兄弟,多胞胎产生纸婴太困难了,几乎是不可能的,通常qíng况下,双胞胎在母体是均衡成长的。然而在某种极端条件下,双胞胎中的一个特别qiáng壮,最开始他就会抢走大多数养分,并且挤压他兄弟的生存空间。终于在某一刻,母体断绝了对他兄弟的养分供给,然后,死婴会渐渐被母体吸收掉。”

    “qiáng势的个体总是容易生存下来,用谋害来形容好象有点过了吧。”我说

    “问题在于,许多人质疑如果仅仅靠母体的吸收,未必能让死婴变的象一张纸一样薄。”医生意味深长地说。

    我忽然打了个冷战,看着医生。

    “所以,有一种qíng况非常可能发生。当qiáng壮的婴儿在压迫着瘦弱的婴儿时,瘦弱的婴儿慢慢变形,之后他身体的一部分被母体吸收,另一部分则被qiáng壮的婴儿吸收,也许这种吸收是在弱婴完全失去生命之后发生的……谁知道呢!”医生没有说出另一个也许,这太难以令人相信,也太恶心了。我的脑海中出现这样一幅景象,子宫里一个婴儿紧紧贴着另一个,把他生命jīng华一点点吸收,让他变得gān瘪如纸。这简直就是变相的吸血魔!

    吸gān了自己亲兄弟而诞生的人,当他长大后知道这件事,会是什么感觉?

    “当我看见这个畸形死婴的时候,第一反映就是纸婴。但随后我又想,如果这是纸婴,那另一个在哪里呢?”

    医生直勾勾地看着我,实际上,他双眼的焦距并不在我的脸上,而是穿透我的身体,投she到虚空中的某处。他似乎在向我发问,其实并不期望能得到任何回答。huáng织产下的纸婴,越往细里想,就越觉得匪夷所思,即使是这样一位人近中年有着十几年丰富医疗经验的医生,也被脑中一连串的问题压迫地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病人只生下一个纸婴,把他压扁的同胞兄弟去了哪里?如果没有另一个婴儿,这个死婴怎么会在母体里变成这副模样,是什么在压迫他,吸收他?那个东西去了哪里?”

    医生的问题越问越快,脸色也越来越苍白,额头上转眼间渗出汗珠。在问完最后一个问题之后,他的眉毛颤动着,眼睛瞪得我发毛。

    “不可能没有这样一个东西!”几秒钟后他迸出了这么一句,他是那么用力,恶狠狠地象pào弹一样从嘴里发she出来,“这样的东西不可能天然长成!”

    随着这句话一起从他嘴里she出来,还有唾沫星子,打在我的鼻尖。

    “哦,对不起,我想得有些入神了。”医生向我道歉。

    入神?我看他是被纸婴搞的入魔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远去,我转头一看,是那个在旁边偷听的护士,她越走越快,脚底拌了一下,踉跄着差点儿摔倒。镇定剂的剂量并不是很多,huáng织不久之后就苏醒了。她并没有从chuáng上坐起来,而是双眼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她的女儿坐在小椅子上,看着母亲。

    “妈妈。”她轻轻叫了一声。

    huáng织毫无反应。

    女孩儿安静了下来,其实她一直很安静,内向得有点孤僻。

    病房内其他chuáng位的病人有时会看看这对母女,他们好意地过问几声,但huáng织并不回应。

    我在病房外看了很长时间,犹豫着要不要对huáng织进行采访。这种时候对她进行采访是残忍的,而且她未必会配合,可如果不采访,只凭先前张医生说的那些,新闻稿写出来会很不完整,也许会被编辑枪毙,根本就见不了报。

    张医生那些没有答案的问题走马灯一样在我的脑海中转着,纸一样薄的婴儿皮也入影随形,盘踞在我背心的yīn影中,挥之不去。

    我舔了一下不知何时变的gān涩的嘴唇,右手慢慢伸进里面衬衣口袋。

    huáng织依然睁大眼睛,盯着班驳的天花板。他脸上的汗早已经收gān,整个人的生机也仿佛随着汗珠一起消失在空气里。原本纤弱佼好的面容,因为jīng气神的枯萎而败坏下来,恍惚间竟让人有木乃伊的错觉。

    一阵轻微的气流扰动,让她眨了眨眼睛。

    她的瞳孔依然呆滞,并没有因为眨眼有任何变化,但是却多映出了另一个人的影象。

    “你好,我是晨星报社记者那多。”我弯腰对她说。

    “这是我的名片。”我把名片从口袋里取出来,送到她的面前。

    她又眨了一下眼,慢慢地把瞳孔转向我。

第三章 连环失踪案

    大唐是昆山市下属的一个比较富裕的村子。大多数的村民都住上了新起的三层楼房,村里办的企业也红红火火,吸引了大量外来者打工,甚至许多村民已经不种田了,把田包给外乡人去种。在大唐村的土地上生活的人,现在有一多半不是大唐的村民。

    采访车开进大唐村的时候,我打量着经过的村广场,挺气派的,还竖着高大的地球仪雕塑和大块的电子显示屏。其实这个广场有些过于大了,显得空落落的。

    这已经不是严格依以上的农村了,它的农田正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减少着,处于农村向城市变化的转型期。

    这里的路牌不像城市里那样随处可见,huáng织寄给我的信封上写着地址,但我还是问了几次路才找对了大概的地方。

    车停在一片楼房集中的地方,有点像城市里的小区。我向死机道谢之后,采访车就调头返回上海去了。

    huáng织家的地被村里征用去建生态园区了,作为补偿,每个月有一定金额的生活补助费。以这里的生活标准,虽然带着一个孩子,但也能勉qiáng过活。如果她能另找一份工作,就可以过得不错了。她的信里没提到这些,我向她未必能找到工作。毕竟村里人都知道,她的jīng神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现在将近下午四点钟,不久之前下过一场雨,地还是湿的,所以气温并不太高。走不多远,就见到一位满脸都是皱纹的老妪坐在一幢三层楼门口的台阶上择菜。说起来,这里的楼宇已经都市化,但人的习惯却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这里是二村。huáng织的地址就只写着“大唐村二村huáng织”,没有更具体的门牌号。我走到老妪跟前,向她询问。

    她停下手里的活,抬起头看着我,满脸的皱纹堆出一个很灿烂的笑容。不过她接着摇了摇头,问我:“你说什么?”

    她还是摇头,示意自己听不明白。

    “啥?”她用昆山话问。

    我意识到她听不懂普通话,连忙换了上海话又问了一遍。江浙一带的人,相互的方言口音说的慢一些,都能领会个八九不离十。

    听我说到huáng织两个字,老太太的脸立刻就变了,一道道皱纹里藏着嫌恶,还有些畏惧。

    “怎么要到她家里去呀,和你说,晦气的呀。”“晦气?”我有些意外。她居然不说huáng织是个疯子,而是说到她家去晦气。

    “这个女人邪,你去找她,要小心被克。”老太太短短一句话说的小心翼翼。

    我笑了,可夫之类的,恐怕现在也只有这样年级的老人还会相信。

    老人见我笑,就知我不信,叹着气说:“小年轻的,唉!”她用手指了个方向,说,“你要找她,就往那边走进去,她家房子和别人家不太一样的。”

    我往那个方向走了一小段路,然后就看见了。的确很好认,因为那是一幢二层的破落房子。说破落,并不是指墙倒瓦残,而是这幢房子式样呆板古旧,墙体的油漆所剩无几,看上去呈灰褐色,和附近外观靓丽的邻居的房子对比qiáng烈。此外,它和别人家房子的距离明显较大,孤零零的缩在这篇住宅区的角落里。

    我站在门口,按响了门铃。

    从外观看,她家肯定很多年没翻修了,境况可见一斑。我知道在产下纸婴前数月,她丈夫就意外去世,她很看重腹中的孩子,所以跑到他所知道的最好的妇产医院生产。这就是我为什么会在上海的一妇婴医院里看见她,并且除了女儿之外无人陪伴的原因。可是家中其他亲人的qíng况,我就不清楚了。刚才那老妪满口晦气呀,克呀,指的是什么呢?

    我又按了一次门铃。

    还记得三年前在医院里看到huáng织时她的模样,完全不像个农妇。中国传统审美里,有时女人病弱也是一种美,说的就是huáng织这样的。时隔三年,再次见到她,不知她会变成什么模样。许多jīng神病人犯病之后,会迅速苍老,但也有些病人因为再没有尘世间的忧虑,反而比正常人更滋润。

    还是没有人来开门。看来时间不巧,她家里没人。不过她这么个病人,估计也就是在村里走走,不会很晚回来吧,好不容易来这么一次,我准备等等她。

    绕着她家走了一圈,仔细打量,更觉得荒凉。院子的围墙顶端已经不平整,时有缺角,露出里面的砖块;二楼的一扇窗玻璃碎了,却没有更换,只是用了快硬纸板遮上。

    我忽然觉得生活的艰辛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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