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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伯利安四部曲4:安迪密恩的觉醒_[美]丹·西蒙斯【完结+番外】(12)

  “他从不轻言放弃,”伊妮娅说,“几天后,八月十八日,赖特先生在塔列森的地界内,游览一个人工湖,结果脚下的堤坝破裂,他被卷进一条随着大雨暴涨的小河中。他排除万难,游出了洪流。几星期后,他开始了重建工作。”

  就在此时,我觉得自己理解了她为什么要跟我讲这些事。“那我们为什么没在那个塔列森呢?”我问道。两人迈着步子,离开了沙漠庭院这个汩汩流淌的喷泉。

  伊妮娅摇摇头:“问得好。但我怀疑,在这个重建的地球上,那个塔列森到底存不存在。不过,对赖特先生来说,那地方在他生命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一九五九年五月九日,他死在了这儿……死在了西塔列森附近,但是,后来他的遗体被运了回去,葬在了威斯康星塔列森。”

  我停下脚步。想到老建筑师的死,我心里的不安重新开始躁动。一直以来,我们的流亡生涯都处于稳定的状态中,平静,日日更新,但现在,伊妮娅让我想起,其实每件事、每个人都会有结束的那一天。或者说,在圣神向人类提供了十字形和完全重生前,曾经都有那么一天。但我们这个团队的每个人——甚至被劫持的地球上的每个人——都还没有臣服于十字形。

  这是三年前的一次谈话。如今,老建筑师的赛伯体已经身故,遗体被葬在沙漠中的一座小型陵墓中,场面不怎么和谐,接下来,我们即将面对没有重生的死亡的结果,面对事情的结束。

  伊妮娅洗澡去了,洗好后会去洗衣房洗衣服,在这当口,我找到了贝提克,两人开始忙着把开会的消息传给众人。伊妮娅是我们中年纪最小的,却负责起了会议的召集和领导工作,对此,蓝皮肤的机器人并没有表现出惊讶。他和我一样,过去几年一直默默注视着她,看着她成为了团队的核心。

  我小跑着,从田间奔到宿舍,又从宿舍奔到厨房,在通向来宾露台的台阶上方,立着一座奇特的塔楼,我在那儿摇了摇大钟。如果有学徒或工人没被通知到,听到钟声,会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在厨房间,有几个厨师和学徒已经摘掉了围裙,擦净了双手,将消息通知给他们后,我出了门,来到巨大的团队餐厅,有好些人正在喝咖啡,这间漂亮屋子北面有窗,可以看见麦克道尔山,有几个人见到我和伊妮娅从那边走回来,便知道有事情发生了。我把开会的消息通知给他们,接着朝赖特先生的私人小饭厅探了探,里面空无一人,于是我便向制图室跑去。这间屋子,或许可以说是营地最吸引人的,倾斜的帆布屋顶下,立着长排的制图桌和档案柜,透过两排偏移窗,清晨的阳光灌了进来。现在,太阳已经升得老高,阳光洒在屋顶上,被烤晒的帆布发出一股宜人的味道,闻上去就会令人想起如浓郁黄油般的阳光。伊妮娅曾经告诉过我,赖特先生之所以来到西部,建造第二座塔列森,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喜欢野营的感觉,在阳光、帆布、岩石组成的世界中工作的感觉。

  制图室里有十一二个学徒,都在一旁站着——自从老建筑师去世后,就再也接不到工程了。我告诉他们,伊妮娅要大家在音乐厅集合。在这日中时分,一个十六岁的小孩命令九十多个大人集合到一起,对于此,没有人提出异议,没有人抱怨,没人发表一点看法。要是有什么的话,那就是听到伊妮娅回来并接过管理权的消息,这群学徒终于舒了口气。

  离开制图室,我去了图书室,在这个地方,我曾度过很多愉快的时光。接着,我又看了看会议室,那儿只有地板上的四个面板亮着。两个地方都有人,我把开会的消息告诉了他们。接着,我沿着沙石走道下的混凝土小路,一路小跑,在舞台剧院停下,向里面窥了一眼。老建筑师在世的时候,每逢周六晚上,会在里面放电影。一想起这个地方,我就高兴得想要笑,墙壁和屋顶是用厚厚的岩石搭成的,整个屋子长长的,缓缓而下,一条条胶合板制成的长凳摆放在里面,凳子上铺着红色的垫子,地板上铺着陈旧的红地毯,天花板上,来来回回拉着几百盏白色的圣诞灯。我和伊妮娅第一次来到营地的时候,惊讶地发现,老建筑师要每名弟子、每家人家在周六“穿戴整齐地赴宴”——古老的无尾夜礼服,黑领结,都是只有在古老得发霉的历史全息像中才能看到的东西。女士们也得穿上古老的奇怪装束。有些人从光阴冢或者远距传输器来到旧地的时候,没有带这些衣物,赖特先生就会为他们提供正装。

  我们来到这儿的第一个周六,伊妮娅出席时,穿着无尾夜礼服、衬衫,系着黑领结,而没有穿赖特先生给的那些。一开始,我看到老建筑师露出震惊的表情,心里想,他肯定会把我们轰出团队,让我们在沙漠中勉强维生。但是,那张年老色衰的皱脸上,慢慢露出一副笑容,没过多久,便开始开怀大笑。此后,他便不再对伊妮娅的穿衣风格指手画脚。

  周六正式宴会过后,我们要么一群人在一起听音乐会,要么在舞台剧院里看电影——那种古老的胶卷电影,得用一个机器来放。感觉很像是在欣赏石器时代的山洞壁画。但我和伊妮娅非常喜欢他选的电影,二十世纪的古老平面电影,很多都是黑白片,出于某种理由,赖特先生在看电影的时候,很喜欢在屏幕上放映出“音轨”摇摆扭动的画面。事实上,我们在那儿看了一年之后,一名学徒才跟我们说,以前放映的时候,“音轨”是看不见的。

  今日,舞台剧院空空荡荡的,圣诞灯全都暗着。我继续往前跑,从一间屋子到另一间屋子,从一栋楼到另一栋楼,让学徒、工人、每家人都去集合起来,最后,我在喷泉边和贝提克碰头,两人一起来到音乐大厅,加入了众人的行列。

  音乐厅非常大,有一个宽阔的舞台,还有六排软座椅,每排各有十六张椅子。墙壁由两种材质构成:一种是涂成切罗基红(老建筑师最喜欢的颜色)的红杉木,另一种是普通的厚沙岩。铺着红毯的舞台上没多少东西,只有一台大钢琴以及几棵盆栽。头顶拼成格状的木头和钢铁横梁上,按惯例覆盖着白帆布。伊妮娅曾经告诉过我,原来的赖特先生死后,帆布就被塑料取代,因为每隔几年,帆布就得替换一次,如果用塑料,就可以减少替换用的费用。但当这位赖特先生回来后,塑料又被撕掉,主制图室上的玻璃也一样被掀掉,重新覆盖上白帆布,这样一来,纯净无瑕的阳光又取得了统治地位。

  我和贝提克站在音乐厅后面,喋喋不休的学徒和其他工人依次就座,有几名建筑工人站在过道上,还有几个站在后面,待在我和贝提克身边,似乎担心会把泥巴和尘土带到亮丽的地毯和家具上,把它们弄脏。伊妮娅掀开一侧的门帘,走了进来,跳上舞台。兀然间,台下的私语声全都停止了。

  赖特先生建的这间音乐厅音效非常棒,伊妮娅并不需要大声说话就能让每一个人听见她的声音。她轻声说道:“多谢大家能聚在这里。我想,咱们得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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