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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伯利安四部曲4:安迪密恩的觉醒_[美]丹·西蒙斯【完结+番外】(199)

  但并没有毒气出现,出现的只有我对这件事越来越确信的态度,还有越来越强烈的想要行动的冲动。

  在这场下了三百年的宇宙棋局中,除了伊妮娅等人,还有另一名棋手:那个来自异星的有知觉种族的几近神秘的观察者,伊妮娅曾多次简短地提到过他。狮虎熊,这些生物具有非常强大的力量,甚至可以把旧地拐到小麦哲伦星云,而不是看着它被毁。据伊妮娅说,在过去的几个世纪里,他们派出了一个或几个观察者,混进我们中,据我对伊妮娅的话的理解,这些实体披着人类的形体,多年来一直在我们中间走动。在圣神年代,由于十字形的虚拟永生技术广泛普及,也因此使之变得相对来说比较容易。另外,这世上还有一些人,比如说古老的诗人马丁・塞利纳斯,通过环网时代的药物、鲍尔森理疗和绝对的决心,一直活到了现在。

  马丁・塞利纳斯很老了,这是毋庸置疑的,他或许是这个宇宙最老的人类了,但他并不是观察者,这一点同样也是毋庸置疑的。《诗篇》的作者太固执己见、太活跃,对公众来说名气太响、太下流,脾气也经常坏得可以,不可能是代表外星种族的冷静观察者,这些种族的力量是那么强大,只要眨眨眼就能将我们轻易摧毁。我便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这个观察者就在某个地方一直等待着——他们以人类的形体存在,观察着一切——那很可能是一个我从没去过也意想不到的地方。这个解释有一定道理,或许正因如此,伊妮娅才被迫脱离冒险之旅,传送到了那个遥远的世界,来到观察者等待的地方,见到他,和他结婚,让一个孩子降生到这个世界。这一切既有过预言,也是迫于不受阻碍的人类进化的必要性,她曾为此说过一通道理,并深信于此。这样,便让内核、人类和遥远的神秘人得到了和解。

  虽然这个念头搅得我心神不宁,但也令人激动,自从伊妮娅死后,便再没这样的事出现过。

  我了解伊妮娅。她的孩子会是一个人类小孩——充满生气、笑声和对世界万物的爱,从自然到古老的全息剧。先前我怎么也不能理解,伊妮娅为什么要把她的孩子留在身后,但现在我明白了,这是因为她别无选择。她早已知道这个可怕的命运正在圣天使堡的地牢中等着她。她早已知道自己会被热火和酷刑折磨至死,死时被非人的敌人包围,其中包括那个尼弥斯魔头。自她出生之日起,她就已经知道了这一切。

  认识到这个事实后,我的双腿不住地发软。我这位挚爱的友人,心知每一天过去,都是离如此可怕的死亡更近一步,面对这种情形,她为何能这么频繁地和我大笑,乐观喜悦地迎接每一个新一天的到来,如此彻底地欢庆生命?面对此中蕴含的强大意志力,我不禁摇了摇头。我知道,我没有这种意志力。伊妮娅有。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不能把孩子留在身边,她知道这个可怕的结局什么时候会到来、会怎样到来。据我推测,孩子正由父亲养育着。那个以人类形体现身的神秘人。那个观察者。

  但是,比起刚才那个发现,这一个让我感到更加不安。就在这时,我确定伊妮娅是想要我在孩子的生命中扮演一个角色,如果她觉得这事情可能的话。或许,正是她看到了一些可能的未来,才促成了她最终的死亡。也许,她并不知道我会在同一时间被处以死刑。可是,她当时曾叫我把她的骨灰撒在旧地上……这便意味着我不会死。也许,她觉得这些要求对我来说实在是太多了……找到她的孩子,在这个男孩或者女孩成年前,尽力给予帮助,在这个充满利刃的宇宙中,尽力保护他(她)。

  我发现自己正在哭泣——不是轻声哭泣,而是号啕大哭,声音刺耳。自从伊妮娅死后,我还是第一次这样不顾一切地哭泣,奇怪的是,这并不是出于对伊妮娅之死的悲伤,而是想到突然又有了一个机会,可以牵起一个孩子的手,可以保护我最爱之人的孩子,就像我在伊妮娅十二岁时曾经牵起她的手,极力去保护她那样。

  但最后还是失败了。这一切都怪我。

  是的,我最后还是没有保护好伊妮娅,但她知道我会失败,知道自己颠覆圣神的追求会失败。她知道这一切都会失败,但还是爱着我,爱着美妙的生命。

  没有任何理由,容许我再在这个孩子身上失败。也许那位观察者会欢迎我的援助,欢迎我分享和孩子打交道的经历,养育这个几乎肯定不只是人类的小男孩或小女孩。我觉得我可以说,这世上没人比我更了解伊妮娅。这一点,对养育这个孩子——这个新弥赛亚——来说,是很重要的。在这个男孩或女孩慢慢长大时,我会把存储在写字板中的这个毫无用处的故事一点一滴分享给他(她),最终把一切告诉他(她)。

  我拿起写字板,在薛定谔猫箱中来回踱步。现在,还有一个小问题,就是无可避免的死刑。没有人来救我。这个椭圆刑室的爆炸壳体决定了这一点,如果有什么办法可以绕开这个问题,那么这么长时间以来,应该会有人到这里来。每隔几个小时,都会有一个决定生死的骰子被掷出,探测器正嗅闻着粒子是否被放射出,但是,这么长时间来,我都安然活着,这种不可思议和好运真是让人咋舌。我已经无数次胜过了量子几率的法则,但是,好运不可能永远伴我左右。

  我停止了踱步。

  关于我们种族和缔之虚的新关系,伊妮娅曾传授过大道,里面提到了四个步骤。在还没来到这个囚笼前,我就已经体验到了——但还不能说是掌握——死者和生者的语言。在我的故事中,我已经提到自己可以进入虚空,至少是能看到那些生者往昔的记忆,即便这个外壳用某种方法干预了我的能力,妨碍我去感受我的朋友们现在在做什么,比如说德索亚神父、瑞秋、罗莫或马丁・塞利纳斯。

  抑或,真有干预?或者那只是我下意识地不想去联系生者的世界——至少是有关伊妮娅记忆之外的东西——因为我知道,我现在已经栖息在死者的世界了。

  不会持续太长时间。我要离开这儿。

  在伊妮娅的教义中,还提到了另两个步骤,但她从没详细解释过——聆听天体之音,走出第一步。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这两个步骤的意思。若没有亲眼见到伊妮娅的传输,若没有她可怕的死亡共享带来的完全顿悟,我便不会明白。但现在我懂了。

  我曾经以为,聆听天体之音是一种超常的类似无线电望远镜的把戏,是在聆听星辰的哔剥声、噼啪声、啸叫声,正如那些无线电望远镜十一个世纪以来一直在做的。但事实上,我才意识到,伊妮娅说的并不是这个意思。她所聆听的,并不是星辰,而是居住在那些星辰周围的所有人——人类或其他种族——的共鸣之声。她将虚空作为某种定向光束,接着便直接传送到那儿。

  她的多数传送在我看来并没有多大道理。内核控制的远距传送门是从虚空——因此也是时空——中撕扯出的粗劣孔洞,由那些拱门维持着开放状态,就像是旧日外科手术中使用的拙劣夹钳,扳开并夹住裸露的伤口边缘。我现在明白了,伊妮娅的传输,是一种无限雅致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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