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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穆朗玛之魔_[美]丹·西蒙斯【完结】(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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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月27日,星期一,这是我们徒步跋涉的最后一天,我们在狂风肆虐的小村庄初东村外过夜,转过天来,我们穿过一条18英里长的山谷,朝绒布寺进发,绒布寺距离绒布冰川的入口只有11英里远,而我们的大本营就应该设在那里。

  “绒布是什么意思?”让-克洛德问。

  理查可能不知道答案,也可能心事重重,所以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还是雷吉给出了答复:“雪之寺。”

  我们在这座暴露于狂风之中的寺院停留了很长时间,请求拜见神圣喇嘛,札珠雅旺滇津诺布仁波切,也就是札珠仁波切活佛,希望他能为我们做一场赐福法式。“夏尔巴人不像藏族挑夫那样笃信这个,”在我们等待期间雷吉解释道,“不过在我们动身前往大本营之前,得到这样的赐福依然是一件好事儿,何况我们还要去攀登珠峰。”

  可我们的愿望破灭了。这个名字听起来像锡罐从混凝土台阶上滚下来时发出声响的喇嘛叫人捎信来说,此时他与我们见面“不祥”。这位神圣喇嘛派来的人说,如果神圣喇嘛感觉他出现给我们赐福是吉祥的,那么札珠仁波切将召唤我们回到绒布寺。

  雷吉对此感觉非常惊讶。她说,不管是绒布寺里的普通喇嘛,还是这位神圣喇嘛,她和他们的关系都很好。不过当她问到一位她认识的喇嘛,为什么札珠仁波切拒绝见我们,这位光头老人回答了她,他说的是藏语,雷吉给我们翻译了过来,意思就是:“占卜结果大不利。那座山上的魔鬼已经苏醒,十分愤怒,更多的魔鬼即将到来。珠峰上的人熊雪人活跃起来,愤怒异常……”

  “人熊雪人?”让-克洛德问。

  “耶蒂,”理查提醒我们,“就是那些无处不在长满毛发的类人怪物。”

  “……你们的布鲁斯准将三年前向我们保证,所有英国登山者都属于英国一个大山崇拜的教派,他们都是来珠穆朗玛峰进行神圣朝圣之旅的,不过我们现在知道布鲁斯准将撒谎了。你们英国人并不崇拜那座山。”那个老喇嘛一边说,雷吉一边飞快地翻译。

  她用抑扬顿挫的藏语说了几句话,并鞠了一躬,包括帕桑在内的我们五个人便退出了这位神圣喇嘛所在的地方。那位老人继续转起了祈祷轮。

  我们又回到了外面的大风之中,她呼出一口气:“糟透了,先生们。我们的夏尔巴人,特别是我们精挑细选出来能攀登高山的老虎夏尔巴人,都非常非常希望得到这份赐福。我们现在得建好大本营,然后我会回来,努力说服神圣喇嘛,让他相信我们这次登山值得他为我们赐福。”

  “如果那个老家伙不愿意赐给我们他那该死的祝福,那就祝他下地狱。”理查咆哮着说。

  “不,”雷吉说着身体一晃,优雅地跨上了她的小白马,“如果我们没法为我们的夏尔巴人得到赐福,那么该下地狱的人就是我们了。”

  *

  那还是在三月底的时候,过了噶伦堡之后,我们扎了营,这时有一位神秘的陌生人来找理查。

  我注意到帕桑医生领着一位又高又瘦的男人走进营地,雷吉和这个人聊了起来,可除了穿着传统的夏尔巴人尼泊尔式服装外,他还戴了一顶印度人的棕色无檐帽,而且这个陌生人一身棕色皮肤,留着黑色大胡子,我本以为这就是个特别高的夏尔巴人,没准是帕桑的亲戚来这里看我们。我注意到他穿着一双结实的英国徒步旅行靴,不过靴子已经穿得很旧了。

  结果证明,这个人不仅仅是个白人,还是个英国人,而且是个非常有名的英国人。

  在整个营地里开始窃窃私语这个陌生人的身份之前,理查的贴身夏尔巴人尼玛・特仁已经过来请我们的朋友了。“有位先生想见你,大人。”尼玛带着一如既往的灿烂笑容对理查说。

  理查和让-克洛德一直在摆弄氧气罐流量开关,他闻言抬起头看我们的访客,只见此人留着大胡子,穿着尼泊尔农夫的衣服,脚上却穿一双结实的英国徒步旅行靴,他连忙跳起来,慢跑几步握住那人的手。我以为理查会把这个陌生人带到篝火边,介绍给我和让-克洛德认识,结果这两个人却去了附近的河边,那条河将会汇入我们之前横穿的蒂斯塔河,我觉得他俩真是太没礼貌了。透过一排排的树木,我们可以看到那个陌生人像夏尔巴人喜欢的那样,蹲坐在那里,理查则坐在河边一块小砾石上,两人立刻便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

  “那人是谁?”雷吉终于走过来问我们是不是还想要咖啡,这时候我问她。

  “K.T.欧文斯。”她说。

  我简直惊讶到了极点,就算她宣布那个陌生人是耶稣二度降临人世,我也不会更为惊讶。

  自从我十二岁起,肯尼斯・泰伦斯・欧文斯就是我的文学偶像之一。这位“登山家诗人”是一战前英国最厉害的五位仍在人世的登山家之一,不过他还是一位更为著名的英国自由诗体诗人,与死于一战期间的鲁伯特・布鲁克和其他伟大诗人齐名,这些诗人包括维尔浮莱德・欧文、爱德华・托马斯和查尔斯・索利,也与那些为数不多依然活着书写一战题材诗歌的诗人并称,这些诗人有西格夫里・萨松和艾弗・格尼。

  K.T.欧文斯在战争期间一路从中尉升到了少校,并且在战争中活了下来,但他没有写下任何关于那场战争的文字。事实上,据我所知,自从一战爆发以来,欧文斯连一篇诗文都没有写过。在这方面,他和理查很像,战前理查写了很多诗,因此名声大噪。但自从战争打响之后,他再也没有出版过一个字,抑或明显写过一首诗。欧文斯也没有像乔治・马洛里和理查(马洛里常常是在理查的陪同下一起登山)那样,再去攀登阿尔卑斯山脉,虽然在一战之前,他就是在那里成为一个如此著名的登山家。K.T.欧文斯凭空消失了。据一些报纸和文学杂志报道,K.T.欧文斯去了非洲,一个人爬上了乞力马扎罗山,并且留在了山上。还有人肯定他去了中国,攀登那些无名高山时不幸被当地的土匪杀死了。而最新的权威消息则说,K.T.欧文斯为了净化他在一战中的经历,造了一艘小帆船,想要环游世界,结果在南大西洋碰到了暴风雨后葬身大海。

  我再一次透过树枝看过去。K.T.欧文斯就在那儿,身上穿的衣服很像是干净的破布,黑色大胡子有些部分已经变得花白,蹲坐在那里,正语速飞快地和理查聊天。简直太难以置信了。

  我站起来,拿过我的金属水壶,向那条河走去。

  “迪肯先生不希望我们去打扰他。”雷吉说。

  “我只是去打点儿水,”我说,“我不会妨碍他们的。”

  “一定把水煮开了再喝。”雷吉说。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河边,始终保持与这两人之间隔着厚厚的树枝。我一边往我的大金属水壶里灌水,一边把身体往左边的树枝靠靠,以便偷听。我这才发现,理查说话的声音非常小,根本听不清楚,不过欧文斯的声音倒是粗声粗气的,他是个大嗓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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