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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上河图密码3_冶文彪【第3部完结】(37)

  颜圆没答话,只点了点头,伸手要去接,想到自己刚摸了尸首,忙说:“我去洗个手。”他走到后院水缸边,刚舀出一瓢水,前厅忽然响起一阵嚷声,是个老妇人的声音,听着像是鱼儿巷的羊婆:“要命啦!死人啦!”

  梁兴一早赶到了汴河虹桥。

  他想到了一个人——钟大眼客船上帮工的那个紫癍脸女子。除了她,那船上其他人都找不见了。清明那天,他在米家客栈前见到那个女子,当时并没有想到事qíng会如此奇诡,只简单问了几句,该再去仔细问问。

  梁兴刚走进米家客栈,店主米正就笑着迎了出来。

  “梁教头早啊,是吃早饭?”米正四十来岁,瘦瘦的,眯fèng眼。

  “米大哥,我是来打问一件事。”

  “哦?什么事?”

  “有个脸上生了一大片紫癍的女子,不知米大哥见过没有?”

  “梁教头说的是曾娘吧?”

  “曾娘?”

  “嗯,这一向都在这一带,帮人做些杂活。”

  “她家在哪里?”

  “这个……我倒不晓得。阿根!”米正扭头唤来一个瘦高个的伙计,“你知不知道曾娘家住哪里?”

  “她说她家在东明县,离这儿有三四十里地呢。赶不回去时,她就在人家船上借宿过夜。她脸生得那样,倒也不会出什么事,呵呵。”

  “她现在何处?”

  “这两天都没见她了,怕是跟着哪只船走长程去了。”

  梁兴只得道谢离开。那个紫癍脸女子只是帮工,钟大眼船上发生这些事极严重,恐怕不会让她知道,而且当时她也已经下了船。

  他边想边慢慢走上虹桥,忽然听到有人唤,扭头一看,是张择端,仍背着那只画箱。

  “张待诏?”

  “梁教头,那天你问起那只客船,我回去后又想起一件怪事。那天你进了那船舱,果真只见到一个人?”

  “嗯。”

  “这么说,那船上凭空少了两个人。”

  “凭空少了两个人?”

  “嗯……那船上除了钟船主夫妇、那个紫癍脸年轻妇人和三个船夫,另外还有三个人,两个是梅船上过去的,另一个是丹凤眼年轻男子。梁教头既然只见到一个,另两个人当时便应该在隔壁那间小舱里。可是,你上船前,那个丹凤眼男子打开了隔壁小舱的窗户,扔了个红头萝卜出来,那时小舱里只有他一个人,另一个人已经不见了。后来,梅船闹了起来,我扭头时,无意间又扫了那船一眼,当时并没在意,但现在想来,那个丹凤眼男子那时也不见了。你说怪不怪?那小舱里的两个人一先一后,都凭空不见了。”

  “哦?”梁兴不由得扭头朝米家客栈前面的那片水湾望去,那里现在正泊着一只客船,窗户开着,从桥上望去,果然能看到船舱里面,虽不甚清楚,但有人没人还是一眼能辨认得出。以张择端的眼力,更不会看错、记差。

  但两个活人凭空消失,真会有这种事qíng?

  第十九章 催嫁、自缢

  处舍收藏,yù周以固。

  ——《武经总要》

  王哈儿也一夜都没睡好。

  昨晚偷到雷老汉那张钱契后,他躺在chuáng上,心里像是燃出无数朵焰火一般,先是在黑暗里捂着嘴,忍不住笑了好一阵,颌骨险些笑脱臼。接着他却想到,虽然得了这张契书,只有雷家的人拿去解库,才讨得回那些钱。外人去,就算有契书,解库也绝不会认。他又犯起愁来,翻来倒去,苦想主意。

  天快亮时才累极睡去,却又被他娘大声拍门喊醒,说是井作的都头差了人来催,东城一位都指挥使宅子里的井塞住了,打不出水,让他赶紧去。

  又是私活儿,他卖人qíng、我出汗。王哈儿低声咒骂了两句,却只得爬起来,胡乱洗把脸,忙去找见两个手下huáng三和吴七,赶到那都指挥使家。下苦力的自然是那两人,王哈儿一边督看着两人,一边想自己的心事。

  雷pào死了,雷家现今只剩珠娘一个人,幸而她又刚被曹厨子休了,能得全部家产。不过,契书给她,她得了钱之后,若不愿嫁我,两千六百贯不就白白赔送给她了?若先设法引逗她嫁给我,她就最多只能得三分之一,剩下三分之二都要充公。

  还有,那曹厨子虽然看着蠢笨,谁知道没藏着机心?他两口儿常日瞧着你亲我敬的,雷老汉一化灰不见第二天,曹厨子紧忙就休了珠娘,应该正是为了贪图那笔钱,两口儿商议好的计谋。等珠娘回了家、分到钱,再复婚。

  这么说,雷pào是被他两口儿治死的?

  王哈儿想到这,立刻惊得后背一寒。恐怕真是这样,雷pào若在,珠娘就算被休回家,最多也只得三分之一。雷pào自小独霸惯了的,除非杀了他,莫说三分之一,就是三十分之一,他也未必肯轻易让给妹妹。若真是这样,我就更得当心,防着这两口儿,不能当傻羊,连皮带ròu给了他们,自己连根尾巴毛都留不下。说不准也像雷pào一样,连xing命都被勒杀了。

  他正怕着,井底忽然传来一声惨叫,像是被咬到了一样,是吴七。huáng三最会躲懒,每回下井,都是吴七。王哈儿和huáng三忙探头大声问,却见吴七抓住绳子,飞快攀了上来,嘴里不住怪叫着:“死……死人!下头有个死人!”

  这口井在宅子后院,一个男仆人带他们进来的。那男仆原先坐在旁边石凳上看鸟,听到吴七叫,忙跑了过来。

  “井底下有具死尸,泡在水里,肿得肥猪一样。”吴七一骨碌翻爬过井沿。

  那男仆赶紧跑去前面唤人,王哈儿心里却暗乐,再叫你们这些当官为将的白使唤我们。不一时,几个男女急步奔了过来,看衣着都是仆人,其中一个管事的上来询问,看着像是管家。吴七本就不善言语,再吃了吓,更磕磕巴巴说不清楚。王哈儿忙在一旁解释了几句。那管家的听了,也吃惊不小,忙唤身边一个年轻仆人赶紧去开封府报官。余下的人全都围着那口井,往下探望。

  王哈儿心里装着大事,便向那管家告辞,那人却说得留下来做个证见。王哈儿便说:“尸首是这两个厢兵发现的,就留下他们吧。”那管家点头答应,huáng三和吴七却都不乐意。王哈儿管不得他们,吩咐了两句,便转身离开。

  他急急出了城,赶到虹桥口,走进温家茶食店。上午店里没有人,桌椅都空着,店主和珠娘也都不见人影。王哈儿走得一身汗,他坐到靠墙角、方便说话的一张桌边,朝里大声喊道:“人呢?”

  半晌,才见珠娘从院子角上那间小棚屋里快步走了出来。一见是他,珠娘微叹了口气,放慢了步子。她换了件旧白布衫、青布裙,头上只cha了一枝荆钗。看来是为他哥哥雷pào换了素服。眼睛微有些肿,似乎刚哭过。王哈儿见她这么一副悲悲怯怯的模样,无论如何也看不出她有本事谋害自己哥哥的xing命。

  “你吃什么?”

  “我不吃东西,就不能来瞧瞧你?”

  “说什么呢?小心人听见。”

  “怕什么?你如今自家归自家,天王也管不到。我是来问你一件事。”

  “啥?”

  “还是那件事,不过今天是掏心扒胆地问你,我想娶你,你愿不愿意?”

  “人心里正闹烦,莫耍弄人。”

  “我是说真的。嫁给我,保管你好吃好穿,好住好用。”

  “就靠你每月那点钱粮?”

  “那你别管,只要你有心,我就有qíng有义有银钱,每天疼眼仁一般疼你。”

  珠娘一怔,定定望着他,片刻才低声问:“真的?”声音都微有些颤。

  “我当年没钱,没敢去提亲,见你嫁给曹肥子,悔得险些跳河。三年多了,仍记着你我那番qíng,至今都没对第二个女子动过一点心思,一直丧家狗一样巴望着你。老天可怜,那曹肥子竟休了你……”

  “小声点,他在厨房。”

  “怕什么?就是当着他面,我也要狠狠——谢他。发了昏,把你还给了我。”

  珠娘又怔了半晌,才低声说:“你若真心想娶我,就赶紧找媒人。”

  “这……你哥哥才死,咱们虽说不是大户人家,不必死守一年的服,可至少也得过些时日。若不然,白招来些言语。”

  “你啥时间怕别人言语了?”

  “我……成亲是大事,你这么急做什么?”

  “我……”珠娘眼中泛出泪水。

  “你怎么?那曹肥子磋磨你了?”

  珠娘垂下头,并不答言,泪水却从眼中滚出,滴到了青绢旧鞋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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