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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妆的男人_[日]松本清张【完结】(40)

  那是穿着制服的警察,还有两个人留在篝火旁,一个穿着消防团服装,一个是穿雨衣的小个子男人。

  “太太也到这里来了呀?”警察看见秀,吃惊了。

  “是的,总觉得放心不下呀!”秀的声音颜抖着。

  “还不能断定是你家主人。这边黑得很,跌落的是谁,还不能完全看清楚。”

  警察婉转着说,尽可能地避免刺激秀。

  “啊!太太!”

  穿雨衣的小个子男人,向秀这边走过来。

  “喂,博一先生,是你发现的吗?”

  良吉头一次看见杉山博一这个人的面孔。火光中映出他的脸,长满了络腮胡须,约有四十二三岁,也许稍年轻一些,是个多皱纹的脸。

  “噢,是我啊。”杉山博一用沙嗄的声音说,“我呀,去给田代村的仓田先生送木炭,回来走到这里,见路上积雪的形状很可疑,那时天很黑看不清楚。可崖根有积雪崩落的痕迹。用提灯照照看,发现有从片壁村走过来的马迹,到这消失了。我出神地思索着,怕不是你家的俊郎从崖上跌落了吧!于是立刻向分驻所报告了。”

  博一结结巴巴地做了简短的说明。

  “我丈夫不是到你家出诊去了吗?”秀问道。

  “是啊,他给我妻子弥撒子看病来着。对了,哪时正是3点半。我呢,恰巧那时约定去给仓田先生送木炭,所以不等俊郎先生看完病,就把木炭装上雪橇先走了。对了,那时大约是4点钟。”

  因为天还暗着,良吉看不清楚,但运木炭的雪橇的确是空空地放在旁边。

  村里雪深,往村外运送东西,要用木制的雪橇。人套在橇绳上,拉着雪橇在雪地上向前滑行。这几乎是唯一的运输工具。

  “那么,俊郎在你家看完病了吗?”秀又问。

  “唔,是这样:他先到大槻正吾先生家看病,然后从那儿到我家来,所以我不知道俊郎先生是什么时候离开我家的。我来到这个现场后,因为看见马蹄印在路上消失了,就赶紧报告分驻所,又请你来了。”

  “这么说,我丈夫从你家出来没有,你不是还不清楚吗?”

  “关于这事,是因为我不在家呀!”

  根据杉木博一所说,因为马蹄印的消失,证明杉山俊郎确实已经走到这里,所以就用不着回家去问了。良吉接着打听片壁村谁家有马,回答说一户也没有。

  秀用消防团随身带来的手电筒,照看了现场,在淡淡的光圈中,距路旁1米的地方,有马足跌落的痕迹。正像博一所说,从对面的片壁村往桐畑走的途中,一切足迹都突然不见了。

  只用手电筒那微弱的光,还不能判明事态,所以秀和良吉这八个人一起围着篝火,等待天明。

  这时,杉山博一又补充了这样一些话:

  博一的妻子弥撒子很早就有胃病,那天胃痉挛急剧发作,痛得非常厉害。看得心焦的博一,就去请堂兄杉山医生。

  杉山俊郎让博一先走。在博一住的片壁村还有一个病人,那是离博一家约200米远的大槻正吾家,45岁的正吾正患着肺病。

  杉山俊郎准备好注she用具,午后2时骑马出村,去片壁村虽是雪路,骑马去一个钟头也满够了。医生到大槻正吾家是午后3时。按qíng理说,应先去杉山博一家,可不知为什么却到大槻家出诊去了。

  最后,医生驾博一家,是午后3点半。为治弥撒子的胃痉挛,医生给她打了针,做了局部按摩。正如博一以前所说的,他约定那天傍晚要给田代村的仓田家运去三袋木炭,所以他抛下医生,在4时出门了。

  田代村在桐畑的另一个方向,到那里需要走1小时40分钟。

  博一用雪橇载着三袋木炭,顺利地到了田代村,向仓田家jiāo了木炭。归途中,在这个现场,发现了这场奇祸的痕迹。

  ——这是博一所说的话。

  五

  天亮了。

  和博一观测的没有差异。于是警察领头,消防团员随后,带上博一,攀着20米深的崖壁下到谷底去,发现了医生和马的尸体。河chuáng的幅度意外的宽,水流相当湍急。杉山俊郎坠落时,被岩角揸破了头,流出血,半个身子浸在水中死去。马掉在河流正中,被水流冲出10米远,卡在了另一个岩礁间。

  秀在崖上听到分驻所警察的通知,伏在地上恸哭起来。

  良吉初次访问父亲的故乡,就遇上了这意想不到的变故,心里十分难受。

  天明才开始判明了医生的踪迹,40毫米的厚雪铺积在路面上,路宽不足2米。良吉在黎明时分接触到这个景色,不禁惊叹起这个绝景和崖路的险恶了。

  昨夜,路侧深暗处全都是峡谷,对面是突兀耸起的高山。这条路是医生骑马常走的熟路。对于初次走的人,恐怕无论如何也不敢骑马走在这里。

  虽说是事故,对医生的死,警方还是进行了详细地实地检验。

  片壁村不足五户人家。每到傍晚,从桐畑到片壁就绝无人行,另外的村子也不来人。人们考虑走这条路的危险,很自然地就绕开这条路了。

  大雪在昨日正午停了。雪路上,有雪橇的拖痕,有人行的足迹,也有马踏的雪印。人走的足迹浅,马踏的足迹深。

  检验,与杉山溥一的陈述是相同的。

  雪橇的拖痕和人走的足迹,不用说是博一的,但马踏的深痕,却叠在雪桡的拖痕和人走的足迹上面。总之,雪橇的拖痕和人走的足迹,是被后来的马迹踏乱了的。

  关于人迹和马迹的问题,分驻所警察详细地记载下来了。随后,一行人到杉山溥一家去了。博一从昨天送木炭拉出雪橇,今天还是第一次回家。

  博一妻子弥撒子,对俊郎医生的行踪,说了下面一些话:

  “我丈夫用雪橇拖走木炭以后约20分钟,俊郎先生给我做了胃按摩。做完就骑马离开我家,时间想来是4时半。”

  总之,博一4时离家,在雪地上留下足迹,向田代村去了。30分钟过后,杉山医生骑马循着同一山路向桐畑方向走去。可不幸的是路滑闪了马脚,跌落到20米深的断崖下面去了。

  良吉始终同警察一行目击了现场调査。秀因消防团的人抬着俊郎的尸体回去,也跟着一块走了。

  良吉对马迹、人迹、橇迹,做了仔细的观察,确实是人迹、橇迹被后来的马迹踏乱了。医生骑的马是在步行人之后来的,这完全得到了证实。

  马迹在遭难现场消失了,这是理所当然的。可是人迹,也就是杉山博一的足迹和撬迹,却留下了到过现场三次的痕迹。第一次,是从片壁村出来去田代村路上的足迹。第二次,是从田代村回来走到现场的足迹。第三次,是在现场开始发现事故,转赴分驻所所在的桐畑村去的足迹。

  而且,和警察、消防团的人一起来的足迹,也在事故现场附近残留着。

  当然,这些并非截然分得那么清楚。那上面,也有警察和消防团、秀和良吉踏进来搞乱了的足迹。唯有博一的足迹和他所陈述的话是一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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