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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罪之承诺_周浩晖【完结】(24)

  吴警长看到我不以为然的表qíng,他“嘿”地冷笑一声:“你不信?你早上也在现场,你也看见了。勒死孟婆子的那根绳子纠缠在一起,最后沉到了井底。那绳子头拴着两块灵牌,灵牌怎么可能沉到水里去?若是没有超乎寻常的力量,这事怎么解释?”

  灵牌是木头制成的,当然不可能沉到水里。而我上午在现场,也亲眼见证到吴警长将那两块灵牌从水中拉出来的过程。我皱着眉头斟酌了一会,说:“这事确实诡异,我当时看着心里也有些发毛。不过后来被关进号房里,沉静下来仔细想想,我倒想出个解释……”

  老头的眼神跳了一下:“你说。”

  “那两块灵牌都在底座上连着绳子,两段绳子又缠绕在一起,绷得非常紧。所以那两块灵牌最后也应该是绷直状态的吧?它们的底座部分会紧紧地顶在一块,另一头则劈开,向着两侧高高翘起来。”我一边说一边拿起面前的筷子,分成两根比划着,“你看,只要这两块牌子劈到一定的程度,两头就可以顶在井壁上。这样灵牌就可以沉到水里了,紧绷着的绳子也不会再松开。直到你用力拽那绳子,灵牌才从井壁脱落。”

  吴警长看着我手里的筷子,点头道:“这倒也说得通……不过我还是相信这事不是活人gān出来的,勒死孟婆子的凶手就在那两块灵牌上!”

  灵牌上的凶手——我当然明白对方的意思,那灵牌上标注的是两个鲜红的名字:杜雨虹,楚汉山。

  “你得赶紧走。”老头再次督促我说,“这事已经超出了你的想象,那力量不是凡人能够对抗的。”

  “可为什么要我走?”我露出很不理解的表qíng,并且反问道,“你怎么不走?”

  老头久久地看着我,眼中透露出的神色甚是奇怪。带着几分怜悯,又带着几分恐惧。最终他叹了口气,说:“今天早上那第三块灵牌,你知不知道那上面写了什么?”

  我摇了摇头。第三块灵牌?那就是现场祭台上摆放的那块了?当时吴警长看到那灵牌便神色大变,并且立刻将我赶出了院子。我当然就没看到上面写着什么。

  吴警长告诉我说:“那上面并排写着三个人的灵位。”

  我问:“哪三个人?”

  “第一个是孟婆子,第二个是阿锤。”吴警长顿了一顿,哑着嗓子把话说完,“第三个就是你,冯远驰。”

  我默然片刻,问道:“这算是什么,死亡名单吗?”

  老头脸上挤出一丝古怪的笑容,反问:“还能有别的解释?”

  是啊。名字被写在灵牌上,这还能意味着什么?我苦笑了一下,喃喃似自语道:“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参与了这次招灵,阿锤也是。是你们俩把那些法事的用品从县城买回来的。所以那诅咒也缠上了你们。”老头深深地吸了口气,痛苦而又歉然地看着我,“是我把这事牵连到你身上的。兄弟,这事,算我对不起你。”

  我明白对方的意思——置办法事用品的活正是吴警长指派我去gān的。

  “这事本来跟你没有关系的。如果你不去的话,那灵牌上的名字应该换成‘吴chūn磊’这三个字。”老头说到此处,也不知是害怕还是内疚,声音竟微微地颤抖起来。

  我却无意责怪他。在我看来,那诅咒并没有恐惧到令人颤抖的地步。我甚至有些不理解对方。作为一名警长,一个虽然外表猥琐、但内心却极为qiáng悍有力的男人,他又为何会在那个诅咒面前变得如此的怯懦?

  “你在怕什么?”我忍不住要问他,“那诅咒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老头没有直接回答,他看着我问:“你不怕?”

  “我不怕。”

  “是,你不怕……你没有经历过,你当然不知道那种恐惧。”老头一边说着话,一边提起酒壶给自己倒酒。在这个过程中,他的眼神慢慢定住,那杯子里的酒已经斟满溢出了,他却兀自浑然不觉。

  很显然他想到了什么,那是记忆深处某些埋藏了多年的yīn影……

  第十一章恐怖誓言

  我伸手接过了那个酒壶。老警察这才回过神来。我给自己也倒上了一杯酒,举起来说道:“那你就给我讲讲吧,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到底有多么恐惧。”

  老头把酒杯凑到嘴边,慢慢地将满杯酒全都喝完。借着酒jīng的刺激,他这才攒足了勇气,终于从牙fèng里艰难吐出几个字来:“那天晚上,那个山dòng……我也在……”

  “你也在?”这事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难道你也是峰安镇上的人?”

  吴警长点头道:“当年我在峰安镇的警所里当一个小小的警察,后来升职了,才去了县城。”

  “既然你也在现场,你怎么会不知道那个‘怪物’的秘密?”

  “我去得稍晚半步,没有看见那个‘怪物’。”

  我忽然想起阿锤说过的话,恍然道:“原来你是那两个人之一!”

  “哪两个?”

  “当时镇上的人分成好几路去寻找孟婆子,有两个人首先找到了事发的山dòng。其中一个被楚汉山当场杀死,另一个人就是你吧?”

  “你知道的事qíng还真不少。”吴警长悠悠地说了句,然后他眯起眼睛,陷入了那晚的回忆。

  “那天晚上,我和镇上的一个小伙子结伴,沿着山体东北部的一条小路向山上搜寻。拐过一个山路口,我们远远看见高处的某个山dòng里亮着火光,便立刻加快了脚步往那山dòng赶去。同行的小伙子比我年轻,脚程也快,所以他抢在了我的前面,把我拉下能有几十米远吧。快接近山dòng的时候,我听到dòng里传来婴儿啼哭的声音,当下就知道这地儿是没错了。而这时前头那个小伙子已经赶到了dòng口,忽然我听到他大喊了一声:‘怪物!’”

  “他看见了那个胎儿?”

  “对——他的声音打着颤,该是害怕极了。我听见他的喊声便停了脚步,抬头往山dòng口仰望。却见一个人影蓦地从山dòng里抢出来,几乎和那小伙子扑了个满怀。当那两人分开之后,小伙子便软软地瘫倒在dòng口。”

  “是楚汉山对他下了杀手吧?”

  吴警长点点头,接着说道:“我一看qíng况不妙,连忙加快步伐往dòng口赶去。等我到了dòng口,只见那小伙子心口出一片血红,已然没了气息。我顾不上安置他的尸体,赶紧又冲进了dòng内,然后……然后我就看到了那幅恐怖的画面……”

  因为老头先前说过他去晚了,没看到那怪物,所以我便推断道:“你说的是……杜雨虹的尸体?”

  “是的。那场面太惨了……我一辈子,一辈子也忘不了。”说到这里,吴警长的声音竟有些哽咽,他颤巍巍地摸出一根烟卷,夹在手指中间却忘了点燃。他的目光怔怔地看着某个虚空,眼中隐隐现出闪烁的泪光。

  他这般失控的qíng绪显然不单是因为恐惧而起!我先是有些诧异,随即心中一动,意识到了什么,脱口道:“你也喜欢杜雨虹?”

  老头的qíng绪被我打断了。他抬头看着我,苦涩一笑。

  “那你和杜雨虹之间……”

  我yù言又止,但对方已然明白我想问什么。他摇摇头道:“我和杜雨虹之间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默默地仰慕她,却从来不敢叫她知道。”

  “你为什么不告诉她?”

  “告诉她gān什么?我根本就配不上她。只要能远远地看到她,我就很满足了。”

  我确信那是老头心底的肺腑之言,虽然时光已逝去逾二十年,但他的语气中仍藏满了款款的qíng意。我暗自动容,并且想起了孟婆子说过的话。

  “总之你们都是一样,为了别人宁可委屈自己。”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我也相信了孟婆子的论断:吴警长虽然表面上对我厌恶鄙视,但实际心中却视我为知己。

  一番感慨之后,我控制住翩翩思绪,把话题又引回到那个夜晚。

  “你看到了杜雨虹的尸体,那种惨状,真是……真是……”我连说了两个“真是”,却无法描述下去。吴警长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过了良久才又说道:“当时杜雨虹早就没了气息,但她的眼睛却瞪得圆圆的,好像到死也不能瞑目。我完全傻了,头脑中一片空白。我记得自己就跪在那片血泊里,放声大哭。我的眼里只有杜雨虹的尸体,耳朵里只有自己的哭声。除此之外,我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我默默一叹,又问:“后来呢?”

  “后来……”吴警长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从那悲怆的回忆中挣脱出来,“后来我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忽然觉得脖颈处凉飕飕,我便低头一看,这才发现有把明晃晃的猎刀正架在我的脖子上。”

  “是楚汉山?他还没逃走呢?”

  “他本来已经走了,但又折了回来。我只顾痛哭,根本没有察觉他已经来到了我的身后。直到被猎刀架住脖子,我才猛然惊醒。我的哭声止住了,但在我的身后却又响起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他抱着孩子回来了?”

  吴警长道:“对。当时我下意识地要回头去看,忽听有人叫了声:‘别回头!’。我听出那是孟婆子的声音。进dòng的时候我就看到她缩在角落里,但我根本没顾得上理她。而她这一声喊,却救了我的一条命。”

  我猜测道:“你的意思是:如果你回头看到了那个‘怪物’,那就xing命不保了?”

  “没错。我被孟婆子这一喊,就没敢回头。然后我又听见孟婆子用恳求的语气说道:‘他什么也没看见,你不要杀他。’压在我脖子上的猎刀便略松了一些,同时有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我脑后呵斥道:‘把她脖子上的玉坠摘下来!’我打眼一看,在杜雨虹的脖子上果然挂了玉佩。我连忙伸手过去,将那玉坠摘下……”

  我cha话道:“那玉坠就是现在楚云带的那块吧?”

  “就是那块。我当时就仔细看过那块玉坠,所以昨天在病房里我一眼就认了出来。那玉坠一面雕了只狗,另一面则是一个‘云’字。这一定是杜雨虹给她的宝宝准备的。这是本地的风俗,婴儿出生都会带上这样的玉坠。那个‘云’正是她给宝宝起的名字,这个字不管男孩女孩都能用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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