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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医秦明系列3:第十一根手指_秦明【完结+番外】(43)

  “这不是主要问题。”林涛的xing子一直很急躁,“现在支持本案是自杀的只剩下唯一的依据了,就是现场痕迹状况。为什么现场只有死者的鞋印,没有凶手的?”

  我说:“你确定那是死者的吗?”

  “当然!”林涛说,“现场只有一双鞋印,如果不是死者的,死者怎么走到那里去的?飘过去的,还是鬼拉过去?”

  “不能是抬过去或背过去的?”我说。

  林涛顿时傻了眼,自言自语道:“哦,对呀。”我接着说:“我分析认为,凶手以为死者死亡后,像扛麻袋一样用肩膀扛起了死者,准备运到偏僻的地方去。”说完,我做了个扛大宝的动作,虽然我肯定扛不动他。“死者的腹部在凶手肩上。”

  我说,“因为昏迷,所以他的头部和脚部都是下垂状态,这样,死者的额部血迹就往发际线里流了。因为作案现场在室内,不在池塘边,所以死者的衣服前襟也没有沾到泥巴。而且这个是最能解释两名报案人的所见的。因为死者被扛在肩上,死者臀部的高度和凶手头部的高度一致,所以在月光下,确实看见的是一个没有头颈的黑影。”

  “你怎么知道在室内?”侦查员问。“既然现场只有凶手一双鞋子,说明死者没有穿鞋,这个天气,如果在室内不穿鞋很正常,但这样一个小老板,出门不穿鞋就不能解释了。”我说。

  “你说的扛死者的姿势,死者的血迹不会滴到地上吗?”林涛说。

  “额头创口出血量不大,滴下来的血,落在泥巴地里,你能发现得了吗?”我说。

  “那为什么会像鬼打墙一样绕圈?”侦查员接着问,“难不成是真的鬼打墙了?”

  “我觉得不像。”我说,“如果真是鬼打墙,凶手就没心思继续扛着死者了,早扔了。我猜是凶手一直在寻找一个保险的抛尸地点,犹豫不决,但因为两名高中生的声音惊了他,他只有把尸体扔在之前看到的池塘里。准确说是放,不是扔。因为没有发现死者背部损伤,死者在池塘边落地的力很小。因为放下死者的动作很轻,就需要用力,凶手的鞋子陷进了泥里。”

  “可是我们在现场没有看到赤足印啊。”林涛说。

  “如果凶手穿了袜子,就不会形成赤足印,而是形成不太清楚的袜印。我们知道,从公路边到水塘边的芦苇dàng中央,是有一条小路的。我认为凶手就是从这条小路穿着袜子逃离的。而逃离后不久,民警接踵而至,民警的鞋印覆盖了袜印,所以你们没有发现。”

  “这个推测完全有可能。”林涛一脸崇拜的目光,“本来地方大、袜印浅,我们都是寻找一些有特征xing的痕迹,比如脚趾、鞋底花纹,如果是袜印,确实不可能被发现。”

  “那么,我这样解释,大家是不是所有的疑点都消失了?”我问。

  大家都纷纷点头。

  赵局长说:“那,你能不能刻画一下犯罪分子呢?”

  我说:“当然。我猜,就是他的gān儿子谢豪。”

  “哦?有依据吗?”

  “第一,凶手作案后慌乱,急于抛尸,尤其是死者是在室内被害的,都反映凶手可能和死者熟识。第二,凶手并没有随意抛弃死者,而是把死者放到岸边,甚至没有更简便安全地扔进水里,这说明凶手和死者是有感qíng的。”我说,“第三,谢豪案发后有些反常,诉说的经过和我们判断的不符,而且他急于火化尸体,还拒绝尸体解剖。第四,死者没有近亲属了,调查也没有发现有明显的矛盾点。社会关系这么简单的人,嫌疑人也不会远。”

  赵局长点头赞许,接着说:“那作案地点是不是就是在谢豪家里?”

  我说:“非常有可能!我觉得下一步工作有两点,一是我们要去秘密搜查谢豪家。二是让谢豪的朋友辨认现场提取的鞋子,是不是谢豪常穿的鞋子。”

  侦查员们在砖窑按住虎背熊腰的谢豪的同时,我们利用林涛超群的技术开锁功夫,进入了谢豪家里。这是一个独门独户的小别院,听说谢豪喜欢清静,所以谢勤工花了不少钱在这个郊区给他买了这个房子。小别院的正中是房屋的客厅,实木家具,花岗岩的地板,装修得很别致。“从哪里下手?”大宝问。我说:“gān净的房间,应该很容易发现痕迹吧。你看这里。”花岗岩砖的接fèng处,都呈现出填fèng粉的白色,但是在客厅中央,发现了几处暗黑色的痕迹。“来,大宝,我赌一顿牛ròu面,这是人血。”

  我说。“赌就赌,我说不是。”大宝说。四甲基联苯胺,血迹预实验,阳xing。

  “好了,晚饭钱又省了。”我一脸兴奋。当然,兴奋的原因自然不是牛ròu面。大宝也是一脸兴奋:“没问题,给你加十块钱牛ròu。”

  谢豪的家里发现了死者的血迹以及有打扫地板的痕迹。经砖窑工人辨认,现场发现的鞋是谢豪的鞋子,而不是谢勤工的鞋子。有了这两个铁的证据,谢豪无法抵赖。“我是爱我的父亲的,我知道他把我拉扯大很不容易,而且他给了我优越的生活。”

  “那你为什么要杀他?”

  “因为他的xing格。他太吝啬了,而且瞻前顾后。这是砖厂不能扩大规模的主要原因。我和他提了很多次,贷一些款,以我们现在的销售渠道,再多的货也销得出去。可是他一直都在拒绝,拒绝,拒绝。砖厂的法人是他,我也没有办法。我只是想做一些事qíng,想把生意做大,仅此而已。”

  “这能成为你杀人的理由吗?”

  “前天晚上,他来我家吃饭,我告诉他,你有病,吃药要花钱,想根治就需要更多的钱,靠我们现在的生产实力,勉qiáng温饱而已,我们必须扩大生产。但是不知道是怎么了,可能是因为他晚上忘了吃药,他上来就打我。我也是自卫。”

  “据法医推断,和你说的一推他,他撞了桌角死亡不符。我觉得你现在的心里充满了负疚,你还是不要避重就轻了。”

  谢豪低头想了许久,七尺男儿落下了眼泪,他说:“好吧,不过他确实是上来打我,但他没我壮,我一下就抓住了他的双手,把他按倒了。然后他就骂我没娘养什么的,我一时生气,拉着他的头发撞地。我真的没有想到,没撞几下他就死了。真的没想到。”

  “你怎么知道他死了?”“我探了他的鼻息,没呼吸了。”

  “哦,原来如此,电视上那种探鼻息是骗人的,呼吸微弱的话,手指根本无法感觉到空气流动。又是个被电视剧坑了的孩子啊。”大宝感叹道。

  审讯室里的谢豪接着说:“我当时就慌了,不知道怎么办,只有把他扔在芦苇dàng里才是最放心的。”我在审讯室外拉起还在旁听的大宝和林涛:“走吧,后面的过程,我们都推断到了。”“这么自信?”林涛说。“必须的必!”我高兴地说。“不早了,我看还是晚安的安吧。”林涛说。我和林涛的说笑,大宝一句也没听进去,他愣愣地站在单面玻璃边,说:

  “我真的特想知道这孩子现在心里想些什么。骨ròu亲qíng有时候真的抵不上金钱吗?”

  第三十一章地室悬女(1)

  如果一切可能xing都无效时,或许真相就保留在看起来不起眼的事物之中。

  ——福尔摩斯

  1

  近些年来,各地公安机关都着力于当地的法医学尸体解剖室建设,大部分县市区都建设成立了当地公安机关专用的解剖室。虽然解剖室的建设会大大改善法医的工作环境,也能杜绝一些露天解剖带来的社会影响,但在给“尸体解剖室”统一名称的时候,也闹过不少笑话。

  比如某市公安局在解剖室大门口挂上“XX公安尸体解剖室”,围观人等就会说:“难不成这里只解剖公安尸体?”于是第二天,牌子就改成了“××公安局法医尸体解剖室”,围观人等又议论了起来:“原来法医早晚也得变成尸体啊。”局长恨得直咬牙,拍桌子要改成“××市公安局物证鉴定中心下属尸体解剖检验室”,第二天秘书来汇报:“字儿太多,牌子上印不下。”

  为了不产生歧义,统一全省解剖室的名号,应各地的申请,省厅召开了专门的意见征求会,召集了各地有文采的法医来研究了一通,最后定稿为“××市公安局法医学尸体解剖室”。

  “原来加了个学字,就不会有歧义了啊。”大宝犹如醍醐灌顶。

  想出这个方案的法医更是扬扬自得,开始chuī起自己在小学时候语文成绩有多么多么好,若不是没有背景,语文课代表肯定是由他来担任的。

  自从有了解剖室,露天解剖就很少见了,去医院太平间里解剖更是极为罕见。想起刚参加工作的时候,还会到医院太平间里去解剖,真是胆战心惊。在那yīn风习习的地方,伴随着空调外机的轰鸣,在狭小的冰棺里解剖尸体。更难受的是,身侧尽是一些白布盖面的尸体,可能一个不注意,就会碰落白布,露出一双圆瞪的双眼或是一只苍白的手。

  在那种地方解剖,总觉得冥冥中有一些眼睛盯着你。

  “原来你们就是这样解剖的啊,幸亏你们没来解剖我,会不会疼啊?”我总是幻想身侧的尸体们会这样看待我们的工作。

  很多人很奇怪我的想法,一个gān法医的,去医院太平间居然也会有恐惧感?

  当法医会有一个心理的坎儿。刚开始参加工作时,可能会有些害怕,然后这恐惧会转变为对死者的悲悯,再然后是对犯罪分子的仇恨,最后到淡然。这种淡然不是qíng感的淡然,而是对生死的淡然,看破了生死,就过了这个心理的坎儿。

  而这种看破,是经验的累积,也是注意力的转移。当法医把自己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了寻找线索和证据上去,什么害怕、悲悯、仇恨甚至生死都不值一提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太平间这种地方,总是不能让我集中jīng力,所以一到这个地方,我就变回了当年那个青涩稚嫩的我。

  我曾经在全省解剖室基本建成的时候,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去太平间那种地方,但是这个誓言并没有维持多久,就被打破了。

  九月中旬,我接到一个电话,“六三”系列杀人、碎尸、抛尸案,又添一案,抛尸地点是医院太平间。

  这个电话有多重信息冲击着我的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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