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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穴/萤之痛_鬼古女【完结】(17)

  “方萍,非常感谢你的线索,同时,还想请你帮我们留意一下那个日本学术jiāo流的科学项目,如果听说了什么特殊的发现,请尽早告诉我们。”

  方萍点点头,起身往外走,忽然回过头说:“我听说了:一次关键从实验中醒来后说,还有更多的人要死掉。”

  任教授,任泉,一个真正“看”着他长大的人,长辈般待他的人,跌下了他心中的神坛。而且跌得那么惨,那么láng狈。

  如果那丑陋的一幕真的曾经发生,huáng诗怡为什么不告诉自己?是啊,那样将会十分尴尬。任泉和关键,多年的jiāoqíng;关键和huáng诗怡,炽热的爱qíng。这一笔,在这两份感qíng上,都将涂上极不自然的颜色。但她不是那种“忍rǔ”的窝囊个xing,也许,正是将这件事告诉了褚文光。褚文光早已是关键和huáng诗怡两个人的好朋友。他们两个几乎同时遇害。

  离开始实验还有近半个钟头,丰川毅和酒后脸上仍带着淡淡cháo红的千叶文香已经在整理实验器具。特租的痛觉检测仪已经运到,今夜又要让在地下通道里接受实验。

  关键轻轻走进任泉的办公室,回手关上了门。

  “小关键,今晚又要辛苦你了,他们要把重点放在对你的痛觉检测上。”

  “没关系的。真正能留下持久印象的疼痛,还是ròu体之外的,比如,诗诗的死。”

  任泉叹了一声:“我完全可以理解……”

  “哦?真的吗?”

  任泉显然也觉出关键语气中的异样。“当……当然,你知道,小huáng,大多数时间里,就在我这间办公室里上班我至今还会经常感觉,小huáng,她……她的身影还在这儿……”

  “在这儿,引起一个长辈的邪念?”

  “你说什么?!”

  “你有勇气做,为什么没有勇气承认?”关键忽然觉得自己失去了控制,双手已经紧紧抓住了任泉的衣领,越收越紧,任泉立时呼吸急促,试图说什么,声音却卡在喉中。

  “是你杀了诗诗,是你杀了褚文光,为了你事业和道德上的完美无瑕,对不对?”

  这么多天来,关键觉得自己这个游泳健将的优势第一次发挥了出来,可惜,是对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不,是对一个凶手,一个心目中的凶手。

  任泉倾力挣扎,台上的茶杯落地,脚边的电脑椅倒地。

  “关键,你住手!”几名实验小组成员一起冲了进来。丰川毅和jú野勇司一左一右抓住了关键的双臂,硬生生将他拉开。“关键,你几乎要把任教授勒死了!”安崎佐智子的声音里充满了惊恐。

  任泉艰难地喘息着,咳嗽连连,脸涨得紫红,老花镜也不知掉到何处。“关键……我也许做过错事,但我没有杀害无辜的能力!小huáng的死,你以为我动于衷吗?我促成山下博士和这些日本朋友到研究所来做实验,是什么初衷,你想过吗?”任泉的声音颤抖。

  关键望向窗外的夜色,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安崎佐智子走到他身边,将手轻搭在他的肩膀,低声唤着他的名字。

  任泉的办公室对着后院的小糙坪,远处院墙边那个古怪的小铁台依旧孤零零地立着。关键突然看见一个黑影,伫立在铁台旁。

  安崎佐智子也低头看去,只看见那黑影一闪,飞跑向研究所的后院门。关键已经向楼下飞奔。安崎佐智子也跟着跑过后院的糙坪,又奔到后院门前。院门锁着,只有关键在门前气愤地踱了两步,一脚踢在门上。

  “关键!”安崎佐智子叫了一声,却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你不用管我!”

  安崎佐智子默默地转身往回走,关键忽然觉得自己粗鲁到了极点,又不知该怎么道歉,只是叫了声:“佐智子!”

  关键只好又叫了声:“佐智子!”追上前说:“对不起,我今晚,有点像个疯子。”

  “我想,你应该谨慎地下结论。我可以告诉你,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都认为,除了你是凶手,没有更好的解释。”

  关键觉得有点愤怒:“难怪刚遇见你的时候,你那样忽冷忽热的……你当初打扮得和诗诗相像,原来是,想刺激我,让我心存恐惧,对自己的‘罪行’坐卧不宁。”

  安崎佐智子转过身,盯着关键:“你都猜出来了,我当初真是这样想的。我到的第一天,就问了实验室里方萍他们,诗诗以前是什么样的穿着,然后刻意买了来,试探你的反应,希望诗诗的形象激发你下意识里的一些东西,在实验中表达出来,证明你有罪。”

  “你一定还怀疑我,对不对?是我领你将调查的重点放在了山下雅广的身世上,似乎离查出诗诗被害真相的初衷背道而驰……”关键有些沮丧。

  “恰恰相反,我现在越来越感觉,你是在用尽全部jīng力,查寻真相。诗诗的死、山下雅广的死、诗诗父亲的死,我父亲的死,其间很可能有微妙的关联,还等着我们去梳理。”夜色下,安崎佐智子的双眼坚定而诚挚。

  关键点点头,心境开阔了许多:“那么,咱们继续寻找下去。”

  安崎佐智子笑道:“当然,我继续做你的翻译。”

  方萍一走,巴渝生对陈警官说:“晚饭时我就收到了一份从日本领事馆传真来的线索,那名日本记者车田康介通过日领馆向我们提供了同样的线索,你当时在前面处理公务,我没来得及告诉你,不想方萍这么快就自己来了。”

  “这车田康介到底是个什么路道?”

  巴渝生向陈警官介绍了车田康介和井上仁。两人的热心和对中国文化的热爱、对历史上日本对中国的不公的愤怒愧疚,使江京文化界和艺术界提起二人,都赞不绝口。车田康介曾说,他们背井离乡在江京常驻,和日本右翼势力唱反调,正是一种“赎罪”的qíng结。

  陈警官走后,巴渝生继续苦思。方萍的到来,提供了新鲜的线索,为巴渝生的理论增加了丰富的背景。杀害huáng诗怡和褚文光的正是关键——关键的潜意识,或者说一种神秘的力量,正引导他做那种血腥的残杀。正是因为他本人觉得被受了神秘力量的控制,杀人并非出自本意,所以他会感觉疼痛,和被害者遭到残忍解剖的过程一致的疼痛,做为对自己的一种惩罚。他在尽全力查找凶手,也是出于对潜意识里犯下的罪恶的抗争。

  还有关键梦游般的夜夜光顾解剖楼,也许正好是对自己“潜意识”或“受控论”的诠释,但需要jīng神病专家来诊断。

  为什么选择了恋人huáng诗怡?“幻觉”中出现在铁架上的是个长发女子。huáng诗怡正是位有着一头长发的女孩。另外,以前“它们”出来的时候,他看见的都是亲朋好友的死亡。和他亲近的长发女子,huáng诗怡首当其冲。她遭任泉调戏,没有太多理由不告诉关键。这正好加qiáng了关键选定huáng诗怡做为目标的决心:玉女般的恋人已经不纯了。

  或许是聪明的huáng诗怡感觉到了关键的一些异样,甚至和关键亲如手足的褚文光感觉到了关键的异样,两人互相通了气,但还是被关键察觉。所以褚文光被灭口。

  读书所在的江医,实习所在的一附院。二者都高居“江京十大鬼地排行榜”,青梅竹马的好友欧阳姗的大作,他不可能没有拜读过。

  巴渝生站起来,揉着发胀的双眼:自己会不会又落入了急于寻找一个似乎合理解释的圈套?这是刑侦工作的大忌,冤假错案,十有八九是这样产生的。

  就在这时,桌上专案组专设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实验结束后很久,任泉仍坐在办公室里发呆。

  明天会是什么样子?有生以来第一次的传讯?第一次成为犯罪嫌疑人?接下来呢?有生以来第一次的党政处分?第一次的离婚?谁又会相信,做错小小的这么一件事,会有这么多的恶果?就因为我羞rǔ了那个女孩,已经深埋huáng土的女孩。

  我却还活着,苟延残喘。我已经活了五十多年,还有多少动力苟延残喘?

  不知何时,任泉已从抽屉里取出一把动物实验用的解剖刀,薄如柳叶的锋利刀刃贴在手腕动脉的皮外,微微颤抖。

  办公室的电话铃突然响了。

  关键的手碰到了桌上的鼠标,电脑屏幕被激活了,邮箱里显示出了一封新的信件。

  发件人:诸葛胜男!信里只有三个字:华清池!

  “华清池?”电话那头的安崎佐智子轻轻念着这个三个字。“我想起来了,”安崎佐智子轻声叫着,“‘江京十大鬼地排行榜’,华清池是其中一个,”

  “告诉我,华清池在哪儿,就是你排的十大鬼地中的一个。”

  “怎么,这么晚,要洗澡吗?”欧阳姗有些不耐烦了。

  “快告诉我,在哪儿?人命关天!”

  欧阳姗说:“共和路电影院斜对面,是一个洗蒸汽、桑拿浴的地方……”

  关键披上衣服,拨通陈警官给他的电话号码,接电话的是巴渝生。关键飞快地将qíng况大致描述了,巴警官说:“你在华清池门口等我,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刚跨上自行车,关键一头栽倒在地,突如其来的疼痛,在前胸的正中,如利刃穿过。

  “它们”开始直接告诉他,死亡正在发生。

  黑长的走廊,愤怒的眼神。铁架上的人面目逐渐清晰,一个他熟悉的面容。

  关键忍痛爬了起来,又爬上了自行车。在医院门口,他拦到了一辆出租。五分钟后,在剧烈疼痛的陪伴下,到了华清池外。

  刚上台阶,他再次摔倒在地上,也许是对疼痛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同时,他发现身边地上,还趴着一个人!借着门口灯光,他看清那是个中年男子,脑后一片黑湿血迹。

  分局离这儿远,显然警察还没有赶到。如果死亡就在眼前,怎么能真的等他们来呢!

  冲进了华清池的大堂。大堂里没有灯光,右手边是架螺旋楼梯上到二楼,底楼有一道走廊,似乎很深。走廊两边是一个个单间的浴室,紧闭着门,和他梦中的qíng景一模一样。

  他一步步走向前去。突然,走廊灯亮了,走廊的尽头,站着一个人,被陡然亮起的灯光惊动,仰起头,回过身。是任泉!手里捏着一把解剖刀,沾着鲜血的解剖刀。

  巴渝生带着两名值班刑警赶到华清池的时候,发现关键和任泉站在长长的走廊里发呆。任泉的手里,握着一把带血的解剖刀。躺在用来发放浴巾的小车上的死者,正是不久前到分局检举任泉的研究生方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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