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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罪前传:第七个读者_雷米【完结】(18)

  “因为按照剧qíng的安排,砍掉公主的头之前,应该有大段的台词,当时他并没有背诵那些台词,而且他所跳的舞蹈也不对,所以,凶手一定是这个学校的人,而且他一定看过彩排。”方木顿了一下,“很可能就是戏剧社的人。”

  丁树成微微点头。第二天他们询问话剧的导演的时候,这个艺术学院大四的学生说,戏剧社最初的安排是在塑料模特上安装血袋,后来考虑到太血腥,而且容易喷溅到前排观众身上,就取消了这个安排。案发当晚,当死者的头颅被砍下,血溅舞台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吴涵擅自加了血袋,更让他意外的是,原本安排的大段台词(那也是这位导演兼编剧最得意的一段台词)并没有被朗诵,男主角的舞蹈也一塌糊涂,由于这个突发qíng况,后来的舞蹈员还没有准备好就匆匆上台了。

  方木注意到邢至森面无表qíng,他知道,这并不是他想听的。

  方木咬咬嘴唇。

  “这一次的杀人,我想用一个词来形容:完美。”

  (陈希死于一次完美的谋杀,她不知该感到庆幸还是不幸)

  “如果这是一场演出的话,我想,再没有比这更令人激动的了,在全场3000多观众的面前,砍下受害人的头颅(这句话说出来好艰难),还得到了全场的掌声。这是一次升级,从毫无创意的把人勒死在厕所里,从楼上推下去,再到把人塑成雪雕,用墙上落下的冰凌cha死,直至在众目睽睽之下完成杀人,一次比一次jīng彩,他在体会这种越来越qiáng烈的自我认同,当然,他的行为越来越冒险,可是这对于他来讲,越冒险的杀人,成功的快感才越qiáng。”

  方木停下来喘了口气,“他应该是一个内心充满矛盾,沉醉于自我满足的人,我想,他在现实中也许是个失败者,他需要一个与众不同的途径来表达自己的qiáng悍与睿智。比方说杀人,比方说让你们——警察,陷入不可破解的谜团。而且,”方木舔舔发gān的嘴唇,“我很难想象他接下来会用什么手法杀人。”

  “还会有人死?”一直在屏息凝听的邢至森突然发问。

  “当然,那张名单上还有10个人。”

  邢至森微微皱起眉头,“你还是坚持认为那张借书卡上的人是被害人的名单。”

  “是的,证据就在眼前,又一个名单上的人死了。”

  “不,那张借书卡一定不是。”邢至森摇摇头。

  “为什么?”

  邢至森刚要开口,一个声音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

  “因为我。”

  门开了,头上缠着纱布,面色苍白的吴涵在祝老四和老大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我没有死,这就是证据。”

  方木一下子明白了,吴涵也在那张借书卡上,如果凶手是以借书卡上的名单来杀人的话,那么他在打昏吴涵后,完全可以要了他的命,而吴涵仅仅被捆住手脚扔在了厕所里,这意味着凶手的目标就是陈希一个人。

  宋博,一个与借书卡无关的人,被杀死了,而借书卡上的吴涵,却仅仅被击昏。

  不需要其他理由了,借书卡的确是巧合。

  方木的心qíng重新归于沮丧,我真是太笨了,这么明显都没看出来。

  唯一的线索断了,一切必须从头开始。

  送邢至森和丁树成出去的时候,方木不时地看着邢至森,邢至森感觉到他有话要说。

  “还有什么事么?”

  “我想……我希望能帮助你们破案。”

  他的声音变得嘶哑。

  “我答应过她,会保护她。”

  邢至森默默地看着他。

  “你需要什么?”

  “一切,”方木急切地说,“这几起案子的所有qíng况。”

  邢至森认真地看着方木的脸,方木毫不退缩的回望着他。

  “好吧,”半响,邢至森开口了,“明天到我办公室来。”

  回去的车上,丁树成好奇的问邢至森:“你为什么要让他参与到这个案子之中来?他分析的那些,你相信么?”

  邢至森笑笑。他望着窗外的景物说:“你知道罗纳尔多为什么是世界第一前锋么?”

  丁树成有点懵了,他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为什么郝海东不能成为世界第一前锋?”

  丁树成更加摸不着头脑。

  “不是因为训练是否刻苦,而是因为——”邢至森转过头来看着丁树成,“天赋。”

  他重新扭过头去看着窗外,“有些人就有这样的天赋,察觉犯罪的天赋。”

  第十五章 仇恨

  邢至森没有食言。第二天方木来到公安局的时候,邢至森径直把他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指指桌子上一大堆卷宗,“你就在这里看吧,可以用我的杯子喝水,暖水瓶在桌子下面。”

  他转身走到门旁,“有人敲门,你不要出声,也不要接电话。”说完,就把门锁好走了。

  方木明白他的意思,把公安卷宗让他这样一个无关的人看是严重违反纪律的。

  他怎么不想想,万一我就是凶手呢。方木笑着摇摇头,他很感激邢至森的这份信任。

  他打量着这间办公室。面积不大,只有一张办公桌,一把椅子,靠墙放着一个三人沙发,其余的空间都被几个书柜占据了,方木拉拉书柜的把手,都锁着。

  那里面应该是很多惊心动魄或者荒诞不经的故事吧。

  方木坐到桌子前,面前是厚厚的,用牛皮纸装订好的卷宗,封皮上写着案发时间、地点及被害人姓名。方木抽出最下面的那本,那上面写着1999年12月31日,师大俱乐部,陈希。

  方木的眼中涌出泪水。

  询问笔录。现场勘察报告。尸体检验报告。接下来是现场照片。方木的手开始颤抖。

  躺在小车上的陈希。脖子白皙修长,只是那上面空空dàngdàng,只有平整的肌ròu和断骨。除了领子上的几个血点,长袍洁白无瑕。

  落在舞台上的头。长发被血纠结在脸上,隐约看见宽阔白净的额头。脸颊美妙的曲线。

  头的近照。长发被分开,表qíng从容安详,只是眉头微微蹙起,眼睛紧闭,嘴角似乎还带着隐隐的微笑。下面是整齐平滑的创口,肌ròu呈现毫无生机的苍白。

  落在舞台上的斧头。长柄,铁制,平淡无奇。斧刃上看不到明显的血迹。

  方木发出不可遏止的抽泣,泪水大滴大滴的落在照片上。

  良久,方木咬住自己的手指,qiáng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会保护你。

  方木把它塞回下面,深呼吸,然后打开了第一本,1999年9月17日,师大男生二宿舍三楼卫生间(西侧),周军。

  看完全部卷宗,已经是下午5点了,邢至森悄无声息的回来。他点燃一支烟,坐在方木的对面。

  方木低着头,不想让自己仍然红肿的眼睛被邢至森看到。

  “有什么想谈谈的么?”

  方木摇摇头。

  邢至森的脸上看不出失望的表qíng,他站起身拍拍方木的肩膀,“走,我们一起吃饭吧。公安局食堂的饭菜还不错。”

  方木抬起头,看着邢至森和善的脸,“不了,我想早点回去。”

  方木坐在64路公共汽车上,眼望着窗外。现在是下班的高峰期,路上人声、汽笛声响成一片。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急切的表qíng,也许在盼望家中或简单或丰盛的晚餐吧。那些匆匆的脚步,转动的车轮,带着他们奔向gān燥的拖鞋,温软的米饭,亲切的埋怨、孩子的呢喃。

  生活,就像一条奔流不息的河流,时而平静,时而狂bào,时而làng花起伏,时而波涛汹涌。

  方木眼看着渐渐暗下去的天色,感到无力的疲惫。

  对面开来一辆25路公共汽车。方木看着它与自己jiāo错而过,里面是拥挤的人群,或坐,或站,表qíng麻木或者大声谈笑。每个人的生活互不相gān,命运平淡如斯。

  只是,再没有那个人了。

  “如果命中注定下一个人是我,我希望他能一下子杀死我,最好在背后,在我毫无知觉的qíng况下,没有痛苦的要我的命。”

  尸检报告上说,陈希曾经被乙醚麻醉过,她是在深度昏迷中被砍下头颅。

  想不到,一语成谶。

  汽车驶过师大,方木却不想下车,一直到终点。

  他慢慢地走在回校的路上,天色完全黑下来,路边的路灯依次亮起。他的身影一次次被拉长又缩短。

  他越走越快,最后全力奔跑起来,路人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

  他在奔跑中再次爆发不可遏止的痛哭。

  两天后,方木参加了陈希的葬礼。

  葬礼在朝阳沟火葬场举行。参加的多是陈希的同学,SUO小组的人也来了。

  陈希的父母被陈希的姑妈和姑父搀扶着,向前来对陈希作最后告别的人一一点头答礼。

  陈希的长相酷肖其父。

  大堂里回响的不是哀乐,而是莫文蔚的《爱qíng》,据说是陈希生前最爱的一首歌。

  若不是因为爱着你,怎么会夜深还没睡意……

  方木绕过摆放在灵堂中央的棺材,陈希静静的躺在里面,脖子上缠着一条淡紫色的纱巾,感谢殡仪馆的化妆师,她看起来安详无比。

  爱是折磨人的东西,却又舍不得这样放弃,不停揣测你的心里,可有我姓名……

  她的双手jiāo叉在胸前,微微紧握,好像里面是一个深埋心底的秘密。

  爱是我唯一的秘密,让人心碎却又着迷,无论是用什么言语只会,只会思念你。

  追悼会结束。当陈希悲痛yù绝的父母被亲属和同学扶出灵堂,当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将陈希的尸体扶起,准备放上那个冰冷的推车。方木回过头。

  我爱你。

  周军被勒死在厕所里。死后被凶手摆成了大解的姿势,应该是害怕被别人过早发现尸体吧。

  刘伟丽被推下楼,摔死在平台上,之后凶手把现场打扫得gāngān净净,不留一丝痕迹。

  贾飞飞被绑在旗杆上活活冻死。凶手剥光了她的衣服,却没有xing侵犯的痕迹,他只是想杀人,并不想劫色。一尊雪中的雕塑。

  宋博被墙上落下的冰凌cha死。从现场来看,应该是意外,没有人可能计算得那么准确。那么凶手为什么不像前两次杀人那样,隐藏尸体或者清理现场呢?

  他完全可以把贾飞飞和宋博的尸体塞进体育场看台下面的空dòng里,那样的话,十天半月都可能不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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