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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命_[日]东野圭吾【完结】(18)

  “后来产生了一点误会,才以为所有的箭都有毒。”

  “似乎是。”

  “那么凶手偷走的两支箭一支有毒,一支没有,是吗?而she中须贝的碰巧是毒箭。”织田拿起身边红色和黑色的圆珠笔,做了一个用红笔刺自己胸部的动作。

  “不知是否碰巧。或许凶手在作案前察觉到了两支箭的不同之处。”说完,西方从织田手中接过黑笔,用指尖利落地转动,“问题是凶手怎么处理剩下的一支箭。我认为,他很可能还将箭藏在什么地方。如果要扔,跟十字弓一起扔掉就好了。他没那么做,一定有什么理由。”

  “凶手也可能打算今后再处理箭,嗯?如果派人监视所有有关人等……”

  织田一说完,西方贼兮兮一笑,用手指戳他胸膛。“我已经派了。一得知另外一支箭下落不明,我就派人在关系重大的地点监视了。”

  “啊。真不愧是……”

  织田似乎想恭维西方一句,但西方说了声“不过”,对着织田的睑伸出手掌,打断了他的话。

  “就我的直觉,我认为没有必要四处派人监视。重点在于,”西方压低声音继续说,“瓜生家。只要监视瓜生家的人就行了。”

  “怎么?”织田问。

  “花瓣啊。”

  “花瓣?”

  “见恩。不过,目前我还在请人调查这件事qíng。”

  这时,走来一个刑警,表示有人来电找西方。他拿起话筒讲了两三分钟,又回到勇作他们身边。

  “这通电话来得正是时候,你们现在去须贝家一趟!”

  “发生了什么事?”

  “现在可以进须贝正清的书房了。我希望你们调查他的日记、备忘录,还有他最近感兴趣的东西。”

  “我想先听听花瓣的事。”织田说。

  西方却调皮地眨了眨眼睛,说:“我先卖个关子,晚点再告诉你。”

  5

  美佐子到门口拿晚报时,心想,警方的戒备好像比白天更森严了。门前站了两个眼神锐利、似乎只是偶然站在那边的男人。但不用说,他们不可能没有任何目的,大概是在监视出入瓜生家的人。同样,后门也站了两名警察。美佐子不懂,为什么傍晚之后,会突然变得如此戒备森严呢?

  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之下,美佐子的父亲壮介来了。他好像先到主屋向亚耶子打了招呼,然后才来美佐子夫妻住的别馆。

  “感觉真是不太舒服,经过大门时还被人盯着看。”壮介在玄关边脱鞋子边说。

  “警察问你话了?”

  “没。说不定离开时会问吧。晃彦呢?”

  “还没回来,不过我想差不多快了。”

  美佐子带父亲到客厅,这是她今天第三次带人进客厅了。

  “警方问了你什么?”壮介脱掉西装,边松开领带边问。

  “问了一大堆呢,同样的问题一而再、再而三地问。爸,喝茶好吗?”

  “噢,你不用麻烦。看来警方果然会仔细调查你们。你心里真的一点底都没有?”

  “没有呀,我什么都不知道。”说完,美佐子准备了茶具。这句话带有自嘲的意味,壮介却没听出弦外之音。

  “那也好。要是说太多没把握的,万一发生无可挽回的事qíng就糟了。”

  美佐子背对着父亲听他说话,心想,自己说不定已做出了无可挽回的事。勇作已经看出,她昨天白天看到了晃彦的身影。警方今后要是怀疑晃彦,美佐子的证言应该具有重大意义。即便勇作说,他不会将这件事qíng告诉别人,但……

  美佐子除了告诉他这件事,还提到了“命运之绳”,希望他能了解自己如今的心qíng。

  见勇作之前,美佐子还曾告诫自己“千万不能迷失自我”,但她也察觉到了,越和勇作说话,越是无法控制自己。她一直想找个人诉说自己对现状的不满、对丈夫的疑虑、对目前人生的疑问。睽违十多年后再次和勇作重逢,足以拆解掉她心扉上的锁。

  对于自己说的话,他会怎么想呢?会不会觉得这是我愚蠢的妄想而嗤之以鼻呢?若他无视我的倾诉,的确令人悲伤。

  然而,美佐子一想到他若将自己的倾诉郑重视之而采取行动,也会害怕。她感觉自己像打开了潘多拉之盒。

  听到壮介说话,她才回过神来,“咦”了一声,转过头。

  壮介边看晚报边问:“我在说晃彦,他对命案一事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啊。”

  美佐子端来茶和点心。壮介放下晚报,眯起眼睛啜饮茶水。看他喝茶的模样,美佐子感叹地想,爸真的是上年纪了!

  壮介从UR电产退休后,又到其外包商电气工程公司工作。工作内容是负责和以前的公司联络,无需费神,也不耗费体力,加上适度运动可能对身体有益,他最近气色很好。

  “晃彦是瓜生家的继承人,警方自然会怀疑他吧?”

  “大概是吧。”

  “警方的怀疑应该已经打消了吧?像是确认了不在场证明之类的?”大概是最近常看电视上的推理连续剧,壮介说出了一个专业术语。

  “天晓得,我不知道。他昨天几乎都不在家,今天也一早就

  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哦。警察说不定去了大学。”壮介的眼神不安地在空中游移。

  两人正有一句没一句地针对这起命案聊些无关痛痒的事,玄关传来声响。晃彦回来了。

  得知岳父来了,他马上到客厅打招呼,衣服也没换便径直坐在壮介面前,满面笑容地询问岳父的近况。

  “我想事态严重,所以过来看看qíng况,可什么忙也帮不上。”

  “谢谢爸,您不用担心。这场骚动只是因为我父亲的遗物被偷,而且涉及人命罢了。社会上经常发生赃车被人用来犯罪的事件,这次就跟那个一样。”大概是想让岳父放心,晃彦给出一个牵qiáng附会的解释。十字弓被用来杀人和赃车被人乱用,根本是两回事,因为能带走十字弓的人有限。

  而你,就是其中之一。美佐子在晃彦的背后,在心中低语。

  晃彦邀壮介共用晚餐,壮介谢绝了,站起身来。

  “那我送您回家。”

  “不,不用了。我自个儿慢慢晃回去。”壮介赶忙挥手。

  “天气有点冷了,对身体不好。我会担心,请让我送您。”晃彦坚持。

  壮介不好意思地抓抓头,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美佐子目送两人出门,然后整理客厅。她捡起晃彦随手放在地上的西装,正想挂上衣架,有东西咚地掉在地上——一管瞬间接着剂。

  他身上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是在大学的研究室里用的?晃彦经常带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回家,但瞬间接着剂还是头一遭。美佐子感到不可思议,但还是将它放回西装内袋。

  晃彦回家的时间比想象中还晚,美佐子将晚餐的汤再次加热,但晃彦对晚归没作任何解释。美佐子随口问道:“路上堵

  车吗?”晃彦也只是模棱两可地回答:“嗯,听你这么一说,的确很堵。”

  美佐子边吃边问晃彦,警察是否去过大学。他不以为意地回答:“来过。”

  “他们问了你什么?”

  “没什么,就跟昨天问你的一样。”

  “比如问,你白天在哪里吗?”

  “差不多。”

  晃彦不疾不徐地喝汤、吃色拉和烤牛ròu,没有任何不自然的表qíng。

  “你怎么回答?”

  “什么?”

  “就是,”美佐子喝下葡萄酒,说,“当他们问你白天在哪里的时候。”

  “噢,”他点头,“我回答在研究室里吃外卖套餐。店员应该记得我,没什么好怀疑的。”

  “哦。”她简短地应了一声,心想,和仓勇作却在怀疑你。

  “那种店里的东西好吃吗?是大学附近的餐厅,对吧?”

  “没什么特别。不过以价格来说,还算可以。”

  “其中有没有你讨厌的菜色?”比如蒲烧鳗鱼一目美佐子没说出口。

  “有时候会。不点那种东西就好——”晃彦说到这里,好像突然屏住了气。他一定是想起了昨天要的套餐和现在说的话互相矛盾。美佐子不敢看他的表qíng,眼睛一直盯着盘子。

  “你怎么问这个?”晃彦问她。

  “没什么……只是在想你平常都吃些什么。再来一碗汤?”美佐子伸出右手,想,自己演得还真自然。

  晃彦也没有露出怀疑她的样子,以平常的语调回答:“不用了。”

  两人之间持续着短暂的沉默,只有刀叉碰到盘子的声音。美佐子觉得,两人最近吃饭时jiāo谈的话题变少了。

  “今天来了两个警察,看到其中一个,吓了我一大跳。居然是我以前的同学。”

  “咦?真的假的?”美佐子为晃彦斟上酒,脸露惊讶。这次的演技并不怎样,但他好像没发现。

  “他从小学到高中都跟我同校,很活跃,又会照顾人,总在班上大受欢迎。而且他是那种刻苦耐劳的人,念书就像在堆小石头一样,一步一个脚印。”晃彦放下刀子,用手托住下巴,露出回想往事的眼神,“正好和我相反。”

  “咦?”

  “他正好和我相反,我怎么也无法和身边的同学打成一片。我觉得每个人都幼稚得不得了,像废物一样,而且我对一般小孩子玩的游戏毫无兴致。我不觉得自己奇怪,反而认为他们有问题。”他将叉子也放在刀子旁,“他就是那种孩子的典型代表,带领大群同学,不管做什么都像领袖一样,连老师也很信任他。”

  “你……不喜欢他?”

  “应该是。我对他的一举一动都看不顺眼,可又觉得,我好像在透彻地了解他这个人之前,就已意识到了他的存在。怎么说呢?该说是我们不投缘吗?总之,我总会下意识地想排斥他,就像磁铁同极相斥一样。”晃彦将杯中剩下的葡萄酒一饮而尽,像是要映照出什么似的,将玻璃杯举至眼睛的高度。

  “但不可思议的是我现在却对他有一种怀念的感觉。每当我试图回想漫长的学生生活时,什么都想不起来,脑海中却总是鲜明地浮现出他——和仓勇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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