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啊。”她说,“我要明天晚上才回伦敦呢。”
“那么或许……你愿不愿意……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这样是不是有点唐突。”
“不,不唐突。”
“呃,也许你可以来喝杯咖啡。蓝狗,我想那家店是叫这个名字,那地方不错。”我说,“我想说的是,那里——”我明明不想说这个词的,但我还是说了出来,这个词我只在我妈妈那里听过一两次,“那里蛮高雅的。”我说得很冒失。
艾丽笑了。这个词在如今这年头听起来确实有点怪。
“我想那肯定是个不错的地方。”艾丽说,“我会来的,大概在四点半左右,你看好吗?”
“我会在那里等你。”我说,“我……我很开心。”
但我说不出来我为什么这么开心。
我们走过了那条路的最后一个转角,周围的房屋渐渐多了起来。
“那么,再见吧。”我说,“明天见。还有,别再想那个老巫婆说的话了,她只是想吓唬人。她不是一直在那儿的。”我又补充了一句。
“你觉得那地方吓人吗?”艾丽问我。
“吉卜赛庄?不,我不觉得。”我说。也许我的口气太果断了,但我真的不认为那个地方有什么吓人的。我仍然像以前那样觉得,那是一个好地方,是一个可以造出漂亮房子的好地方。
好了,这就是我和艾丽初识的经过。第二天我就在查德威市场的“蓝狗”咖啡厅等她,她也来了。我们一起喝茶、聊天。我们依旧对自己谈论得很少——我是指对自己的生活。大部分时间里,聊的都是我们的一些想法,一些感受。然后艾丽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说她得走了,因为要搭五点半的火车去伦敦。
“我还以为你有辆车在这儿。”我说。
她看上去有点尴尬,说昨天那辆不是她的车。但她没告诉我那车是谁的。尴尬的气氛再次笼罩了我们,我伸手把服务生叫过来埋了单,然后老老实实地跟艾丽说:“我……我还能再见你吗?”
她没有看我,而是低下头盯着桌子。她说:“我要在伦敦住两个星期。”
我说:“那我们在哪里见面呢?”
然后我们定了三天后在摄政公园见面。那天天气不错,我们在一家露天餐馆吃了点东西,接着走到了玛丽女王花园,坐在两张椅子上聊了起来。从那次起,我们开始聊关乎我们自身的事情了。我告诉她我受过良好的教育,但是学到的东西并不多。我还告诉她我做过的一些工作,以及我如何不安于现状,不愿被束缚,一直在徘徊游移,做做这个,又干干那个。说来真怪,她对于这些都听得相当入迷。
“太特别了。”她说,“太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
“和我不一样。”
“你是个有钱人吗?”我带着点揶揄的口气,“你是个可怜的富家千金。”
“没错。”她说,“我确实是个可怜的富家千金。”
然后她开始断断续续地诉说起她的富家背景,还有那无聊到令人窒息的悠闲生活。她无法自己去交几个真心的朋友,从来没有随心所欲地做过想做的事情,眼睁睁地看着别人都能享受自己的生活,自己却不能。当她还在襁褓中时,母亲过世了,父亲也随即再婚。又过了许多年,父亲也离开了这个世界,她这样诉说着。我推测她不太喜欢继母。艾丽大部分时间都住在美国,偶尔也到国外旅行一阵儿。
这年头,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居然能生活在一个封闭束缚的环境之下,对我来说有点难以想象。没错,她也去一些聚会和娱乐场所,但从她说话的方式来看,这似乎和距离我五十多年前的生活一般,没有半点亲切和乐趣可言。她与我的生活截然不同,简直判若云泥。我听得很起劲,但同时也觉得,这样的生活真乏味。
“你从来没有交过真正的朋友吗?”我难以置信地说,“男朋友呢?”
“他们是为了我而挑选出来的。”她说得有些悲痛,“他们都太乏味了。”
“这就像坐牢一样。”我说。
“差不多。”
“你真的没有自己的朋友吗?”
“现在有了,我有格丽塔了。”
“格丽塔是谁?”我说。
“一开始她是一个互惠生[1]——不,也许不是那样的。总之,以前有个法国姑娘跟我住了一年,教我法语。格丽塔是德国人,教我德语。但是格丽塔与众不同,她来了之后,每件事情都不一样了。”
“你很喜欢她吗?”我问道。
“她会帮我。”艾丽说,“她是站在我这边的。有她的安排,我就可以做一些事情,去一些地方,她会替我隐瞒。如果格丽塔没去过吉卜赛庄,我也不会去。我继母在巴黎时,她一直在伦敦陪着我,照顾我。我事先写了两三封信,如果我要去什么地方,格丽塔就会每隔三四天替我寄掉一封,每一封上面都是伦敦的邮戳。”
“但你为什么要去吉卜赛庄呢?”我问道,“为了什么?”
她没有立刻回答我。
“格丽塔和我安排的,她真是太好了。”她接着说,“我想事情,她出主意帮我做。”
“这位格丽塔长什么样呢?”我问。
“噢,格丽塔很漂亮。”她说,“一个高挑的金发女郎,而且她什么都办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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