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地把放在面包篮旁边的瓶子转过来。
无花果和野草莓。
克洛蒂尔德将手放在桌子上,有些颤抖。
“都在这里了,弗兰克。都在这里了。就好像……”
弗兰克抬头看向天空。
“就好像二十七年前,克洛?你如何能记得二十七年前早餐时吃的果酱的味道?茶叶的牌子?还有……”
克洛蒂尔德狠狠地盯着他。
“怎么了?这是我与我的家人在一起生活的最后时光!是我们最后在一起吃的饭。自从出事以后它们萦绕着我的每个夜晚,成千上万的白天与黑夜。每一个我独自在家的早晨,当你在遥远的地方上班的时候,妈妈、爸爸和尼古的鬼魂就坐在我早餐桌的旁边。所有的事情我都记得。记得每一个细节。”
弗兰克赶紧圆场。他动了个心眼儿,想避开火力。
“OK,克洛,OK。你得承认这就是个巧合罢了。茶,咖啡,果汁和当地的果酱。十个家庭里有九个早餐都是吃这些的啦。”
“那桌子?谁摆的桌子?”
“这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是瓦伦跟我们闹着玩儿。或者是你。或者是我?又或者是一个恶意的玩笑。你朋友赛文体贴的表示,或者是他忠心的海格。至少,看上去他挺喜欢你的。”
克洛蒂尔德听到奥索的绰号猛地一惊。她强忍着想要将铝合金餐桌掀翻,把冷掉的咖啡和融化的奶油摔在地上裂成花儿的冲动。
弗兰克的冷静令她难以忍受。
“有人想让你回想过去,克洛。不要陷入这个局当中。甚至不要去找是谁……”
克洛蒂尔德都没听完她丈夫接下来的话。她在一张椅子上发现了一张对折在一起的报纸:
《世界报》。是今天的。
她看着它,好像它要烧着了。
“那……这张报纸呢?”
“一样的,”弗兰克继续说,“又是一个道具而已。我猜想,你的父母和其他度假的人一样,每天早上都会看报纸。”
“不,他们从不看!”
“那,所以,你明白了吧。这个神秘的服务生犯了个错。这可以证明……”
“从不,”克洛蒂尔德打断了他,“我爸妈度假的时候从不看报纸。只有一次除外。仅有的一次。那天爸爸曾去卡尔维的出版社买《世界报》,然后在妈妈还没起床时就买回来了。他把报纸放在了她的椅子上。那是我们一家四口最后一次一起吃早餐,也是我们四个人在一起的最后一餐。第二天,爸爸跟他的堂兄弟们去桑吉奈尔群岛玩了三天帆船,23日那天才回来,发生车祸的那天。”
弗兰克看着躺在椅子上的日报,一脸的不明白。
“1989年8月19日,匈牙利人第一次跳出了铁幕的控制。在肖普朗,奥地利的边境城市,我妈妈的故乡。妈妈也是在那天,读了她人生的第一张报纸,就是我爸爸带回来的那张。那张8月19日的报纸,弗兰克,8月19日的,就跟今天一样。这可不是一个巧合!而且……”
“而且什么?”
一瞬间,克洛蒂尔德觉得弗兰克在跟她演戏,他知道所有的事情,除了他,没有别人能在不吵醒她的情况下将桌子都摆好。她赶紧打消这个愚蠢的想法,装作没有听到她丈夫在说什么,接着说:
“而且,没有人能知道这些事情儿。没有人,除了尼古拉斯、妈妈、爸爸和我。这是我们自家人之间的事儿,一件非常微不足道的事儿。
“爸爸在没有任何事先考虑的情况下自己去买了报纸,妈妈花五分钟时间读了半页报纸上的一篇文章,之后她将报纸放进了烧烤炉,中午就烧掉了。没有人会知道这其中的细节。除了我们四人中的任何一个以外,没人会知道。你明白吗,弗兰克?那个把这张报纸放在我妈妈椅子上的人一定就是我们四个人中的一个。我们四个中还活着的一个人。”
“那不是你妈妈的椅子,克洛……”
“就是。”克洛蒂尔德回答道。“就是的!”她喊了起来。
瓦伦出现在她面前。
“你们还没吵完吗?”
她站在那里,身上裹着一件贝蒂娃娃的浴袍,头发散乱,表情疲惫。她在桌子前坐下,坐在鬼魂尼古拉斯的位置上,一只手伸出去拿报纸,另一只手拿起咖啡送到嘴边,同时还做了一个鬼脸。
“恶心。已经冷了。”
克洛蒂尔德看着她,一脸的惊讶。
“我们需要提取指纹,弗兰克。”
他叹了口气,注视着他女儿的眼睛,又看看他妻子,仿佛她疯了似的。他感觉女儿已经完全取代了妻子的地位,她的年轻,她的美丽,她生活的乐趣……她的理由。
她女儿转动手腕用力打开一罐果酱,用力地咬了一口面包,用力地咀嚼着生活,带着极大的欲望享用美好的一天,睡个大懒觉,在明媚的阳光下享用一桌子的早餐。简直就是黄金假期!梦想中的生活!然而,克洛蒂尔德无法摆脱这个想法:瓦伦在糟蹋她所触碰的每一件物品。她的每一个动作都破坏了一个神秘且神圣的秩序。
弗兰克是对的,她变疯了。
“您丈夫没在吗?”
“他没在,他去加雷利亚湾潜水了。”
加德纳队长过了三个多小时才过来。弗兰克等了不到一小时就放弃了。警察在电话里已经明确地说他不了解这个早餐桌的故事,但他还是过来了,至少要彻底处理关于钱包被盗的事情。他曾做了一次泛泛的调查。没有什么收获。没有指证,没有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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