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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三角之谜_张宝瑞【完结】(44)

  黄栌说:“我却认为,人的肉体消失了,灵魂出窍,灵魂还会存在,在宇宙间飘荡,因为物质是不灭的。有的人死了,可是意识还存在。”

  白蕾惊叫一声:“小心!”

  原来黄栌只顾说话,他驾驶的老吉普车拐弯时,险些冲进河里。

  白蕾担心地说:“这里不会有缅共游击队活动吧?我们会不会遭到伏击?”

  黄栌眉毛异一扬,“说不定,脑袋掖在裤腰带上,生与死,置之度外了。”

  黄栌接着说:“德国的著名哲学家叔本华说,我们如此害怕死亡,并不是由于生命的终结,而是由于有机体的破灭。我只有在疾病和衰老的灾祸中,才能感觉到这种破灭。相反,主观方面而言,死亡只是头脑停止活动、意识消失的一刹那而已,死亡只同意识相关。叔本华把他所谓作为意识消失的死亡与晕倒相比,晕倒过程并不是缓慢的,也不以梦为媒介。在意识还清醒时,首先是视力立即消失,接着便陷入完全的无意识状态,这就是晕倒。晕倒过程中绝不会出现不愉快,死亡是晕倒的孪生兄弟。溺水、瓦斯中毒、上吊、枪杀等横死,像晕倒一样,不会有什么痛苦。即使长期受疾病折磨的人,在他死的瞬间也不会存在痛苦。因此,如果将死亡看成意识的消失或感觉的丧失,死亡就不存在痛苦,也不应带来恐惧。当然,叔本华的解释虽然与伊壁鸠鲁的意思差不多,但毕竟还是不完全一致的。伊壁鸠鲁不仅认为死亡与痛苦无关,而且也不认为它同快乐有关。他认为死亡根本上就同感觉无关,死亡时是不可感觉的。他说,人要么逃避死亡,把它看成带来巨大痛苦的灾难;要么盼望死亡,以为这是摆脱人生灾难的休息。伊壁鸠鲁认为,认识到死亡与我们无关,我们就会对人固有一死这件事情愉快起来。而一个人如果认识到人生的终结并不可怕,他也会认识到活着也没什么可怕的。认识到死亡与我们无关,并不给人生增加无尽的时间,而只是把人从因为怕死而渴望不朽中解放出来。说他之所以怕死,并不是因为马上就要死,让他难受,而是因为将来要死使他不安,那么他就太愚蠢了。一件事情在当下并不使人忧虑,反而在未到时使他烦恼,这是非常荒谬的。所以我们应该牢记死亡是与我们无关的,从而避免由死亡而生的痛苦和恐惧,求得愉快的幸福生活。因为他说过:肉体的健康和灵魂的平静乃是幸福生活的目的。我很赞成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的观点,柏拉图认为,肉体是短暂易逝的、必灭的、灵魂是永恒长存的、不朽的。灵魂与肉体本来分属不同世界,灵魂本属理念世界,肉体本属现实世界。”

  白蕾望着亮如白链的河面,远去的帆船,沉浸在融融阳光之中,感到很舒服,她回味着黄栌的话语。

  黄栌又说:“叔本华说,人们不仅对个人的死亡产生莫大的恐惧,对群体性的灭绝,如家族的灭亡也无限悲恸。他说:自然之生显然在表示死亡是最大的灾祸,也就是死亡意味着毁灭,以及生存的无价值。死亡恐惧是一切动物的天性,所有的动物都带着这种恐惧离开世界。动物的许多作为,比如小心翼翼的守护子女、逃窜、隐匿等,无不是他们的生存意志使他们企图延迟死亡而已。人类的天性也一样,死亡是威胁人类的最大灾祸,人类最大的恐惧来自对死的忧虑。白蕾,你怕死吗?”

  白蕾思忖一会儿,说,“人固有一死,我恐惧死亡,因为我的快乐还没有很好的享用,如果享用完了,我可能不畏惧死亡。死亡与睡眠之间根本没有什么区别,对于生命没有任何危害。人是自然界的生物之一,自然界的生物从其个体方面看,它们都只有一瞬间的逗留,又匆匆走向灭亡。植物和昆虫在有的季节结束它们的生涯,动物和人类则在若干年以后死亡。死亡始终不懈地进行它的破坏,但是,从种族的角度看,万物似乎又毫无所损,照常地生存者着,好像不灭似地存在于各自的环境。出生和死亡并不等于从无到有和从有到无,而是种族这一永恒生命的轮换和交替。叔本华因此而赞美柏拉图,说柏拉图早就看出了只有理念才是真正的存在。叔本华因此认为,每个人都具有个体性和本质两部分。个性只是本质的表象和影子,是不真实的。本质就是我们的理念,即我们的种族。我们的本质是不死的,要死的只是我们的个体性。”

  黄栌说:“如果党国需要你献出生命,你会怎么做?”

  白蕾犹豫了一下,说:“那要看具体情况了,是什么样的背景?需要不需要做这样的牺牲,有没有价值,因为对于一个人来说,生命只有一次,你呢?”

  “我……”黄栌一时语塞,他默不作声了。

  白蕾说:“中国春秋时期著名哲学家庄周曾说过,‘死生,命也,其有夜旦之常,天也。’就是说,人的生命和死亡,就像白天和黑夜一样,是天赋的命运,人力是无法改变的。生是死的继续,死是生的开始。最能说明庄子死亡态度的,大概要数庄子妻子去世却鼓盆而歌的故事。庄子的妻子死了,惠子前去吊唁,看着庄子正敲着盆子唱歌。惠子按照一般人的想法,觉得庄子的妻子与庄子生活一辈子,现在病死了,庄子应该痛哭不已才对,即使不痛哭,也不应该敲盆唱歌,认为庄子太不近人情了。庄子回答说:你说的不对,她刚死的时候我哪能不悲伤?可是细想一下,他起初本来是没有生命的,不但没有生命,而且没有形体;不但没有形体,而且也没有气息,在若有若无之间,变而成气,气变而成形,形变而成生命,现在又变而为死,这样的生死变化就像春夏秋冬四季运行一样。人家已经安安静静地躺在天地这个大房间里了,我却在这里哭哭啼啼的,我自己以为这是不明白生死的基本道理,所以就不哭了。由此可见,庄子对他的妻子并不是没有感情,他之所以鼓盆而歌,是因为他在哭泣之中突然明白,哭泣没有理由,庄子是以理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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