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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杀大师:寻找伦勃朗_[美]丹尼尔·席尔瓦【完结】(39)

  “就是他本人。”沃斯说,“那之后不久,一天,我走进一家犹太难民经常光顾的面包店。一个在排队的老妇女见到我之后,脸立马涨得通红,开始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她把我认成了我父亲。她说我杀了她的家人。”

  沃斯伸手准备拿酒杯,但又停了下来,继续说:“最后,我终于知道了我父亲确确实实就是一个杀人犯。他还不是普通的杀人犯,他手里沾满了几百万人的鲜血。如果我一直爱着一个犯下如此深重罪孽的人,那我成了什么?我母亲又成了什么?最糟糕的一点,艾隆先生,是我父亲从来不为自己赎罪。他不感觉可耻,相反,一直到死,他都为自己的成就感到自豪。替他承担恶果的人是我,直到今天,我还觉得内疚。我现在是孤家寡人了。我妻子几年前去世了,我们没有孩子。为什么?因为我害怕我父亲骨子里的邪恶,我要让他的血脉传到我这里为止。”

  坦言过后,沃斯似乎很累。他凝望着远方的山脉,陷入了沉思。最后,他转过头来,看着加百列和基娅拉,说:“但是你们大老远跑到门多萨来,肯定不是为了听我谴责自己的父亲。”

  “实际上,我是为了这个来的。”

  加百列把一张《年轻女人的画像》的照片放在沃斯面前。照片里的年轻女人静静地躺在桌上,像是另一位客人,只是还没有找到理由加入他们的谈话。沃斯小心翼翼地拿起照片,对着刺眼的阳光端详起来。

  “我一直都很好奇它到底长什么样,”他的声音有些缥缈,“它在哪里?”_

  “几天前它在英格兰被盗了。我的一个老相识为了保护它,丢了性命。”

  “请节哀,”沃斯说,“但是我恐怕要说,你的朋友不是第一个因为这幅画丧命的人。很遗憾的是,他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32

  阿根廷,门多萨

  在阿姆斯特丹,加百列听完了莉娜·赫茨菲尔德的证言。现在,在安第斯山脉脚下这个宽敞的露台上,他又为库特·沃斯唯一的儿子做了同一件事。彼特·沃斯选择从1982年10月的那个晚上说起。那晚,他母亲打电话来通知他父亲去世了,让他回巴勒莫的家里去。她有一些事情要告诉他,她说,是与他父亲和战争有关的一些事,他需要知道。

  “我们坐在我父亲的病榻前,聊了好几个小时。实际上,大部分时间都是我母亲在说话。”沃斯停了一会儿,接着说,“我主要负责听。那是我第一次真正了解父亲罪孽深重。她跟我说,他曾利用手中的权力敛取财富。她告诉我他是如何在把犹太人送往奥斯维辛、特雷布林卡和西伯利亚之前,把他们洗劫一空的,又是如何在阿姆斯特丹的一个雪夜,用一个小孩的命换来了一幅伦勃朗肖像画。最为糟糕的是,这世上还留有证明我父亲罪行的证据。”

  “证明他通过胁迫的方式取得伦勃朗?”

  “不光是这个,艾隆先生。有证据表明他从世上最大规模的屠杀中谋取了暴利。”

  “什么样的证据?

  “最不利的那种,”沃斯说,“书面证据。”

  与大多数党卫军成员一样,彼特·沃斯继续说道,他父亲保留了一份精细的记录。集中营的长官保留了大量记录他们罪行的材料。党卫军上尉库特·沃斯的手里则握着一本收支簿,上面详细地记录了他的每一笔非法交易。他在瑞士开了几十个账户,存储他的交易所得。“几十个,艾隆先生。我父亲的财产太多了,他觉得把它们都存在一个账户里容易引起别人怀疑。”当盟军开始从东西两边夹击柏林,战争即将结束之际,库特·沃斯把各种分类账全部集中到一个文档里,上面详细地记载了每一笔财产的来源和对应的账号。

  “他把钱藏在了哪里?”

  “苏黎世的一个小型私人银行。”

  “账号单呢?”加百列问,“他把单子放哪里了?”

  “把账号单留在身边太危险了,它既关系到一笔巨额财富,又相当于一份书面起诉状。所以我父亲把它藏在了一个他以为永远都没有人找得到的地方。”

  此刻,加百列恍然大悟,他明白了。他其实在格拉斯顿伯里见过那份证据,它就在克里斯托弗·利德尔电脑里的那些照片上——距离亨德里吉左肩几厘米的油画表面有两条细线交会在一起,一条是笔直的竖线,一条是笔直的横线。库特·沃斯把《年轻女人的画像》当作一个信封,一个估计是史上最昂贵的信封。

  “他把它藏在了伦勃朗的画里?”

  “没错,艾隆先生。账号单就在伦勃朗的原画和后来贴上去的另一块画布中间。”

  “单子有多长?”

  “三张葱皮纸,我父亲亲笔写的。”

  “外面有套子吗?”

  “外面包了一层蜡纸。”

  “谁帮他藏进去的?”

  “我父亲在巴黎和阿姆斯特丹的时候,结识了很多林茨特别行动组里的人,他们专门为希特勒掠夺艺术品。其中有一个人是修复师,就是他想出这种藏单子的方法的。等他把单子藏进去之后,我父亲就把他杀了,以示报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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