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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舔丝绒_[英]萨拉·沃特斯 林玉葳译【完结】(115)

  她笑了,我一直保持微笑,不过在她提出问题时,我感到笑容开始动摇。我凝视放在桌上的双手:它们在幸福地时变得像水仙花一样白,如今指节发红,指甲粗裂,还散发着苏打水的气味;袖口起了皱痕,上面沾着点点油斑——我之前不得卷起女性衣袖的要领,似乎总是没有足够的布料方便卷起。现在,我拉拉一只袖口,轻咬嘴唇。事实是我不知道有谁会和我一起待在我的天堂。事实是,没有人会要我待在他们的天堂……

  我又看着弗洛伦斯,最后回答:“喔,是你和雷夫。我想你们会待在每个人的天堂里,指导他们如何经营下去。”

  雷夫哈哈大笑。弗洛伦斯偏着头,露出一个苦笑。过了一会儿,她眨眨眼,和我目光相会,“你呢,当然得在我的天堂里……”

  “真的吗,弗洛伦斯?”

  “当然——不然的话,谁来帮我炖牡蛎?”

  我听过比这更好的恭维——不过最近没有。我发现自己因她的话脸红,随即低下头。

  当我再度看向弗洛伦斯时,她正注视着室内一角。我转了过去,看她在看什么,是那张家族照片,我猜她必定在想念母亲。不过,框架边缘夹着那张较小的明信片,是那位面容严肃、眉毛浓密的女子。我先前从未得知她是谁,便问雷夫:“那张明信片上的女孩是谁?她应该不需要用到发梳。”

  雷夫看着我,不过没有回答。弗洛伦斯开口说话:“那是埃莉诺?马克斯①。”她的声音带有某种颤抖。

  ①埃莉诺?马克斯(Eleanor Marks),一八五五至一八九八年,马克斯夭女,一八八四年与英国社会主义者E艾威林结离,便积极参加英国工人运动。

  “埃莉诺·马可斯?我见过她吗?她是你在家禽摊工作的那位亲戚吗?”

  她注视着我,好像我不是用问的提出这个问题,而是用吼的。雷夫放下叉子,“埃莉诺?马克斯,是一位作家和演说家,也是一位非常伟大的社会主义者……”

  我脸红了,这比问合作是什么意思还糟。但当雷夫瞧见我的双颊时,他一脸和善,“千万别介意。你怎么会知道呢?我确定你能提出一堆曾经读过的作家,而我和弗洛连一个也不知道。”

  “这倒是没错。”我说,对他非常感激。尽管我曾在黛安娜家读过正经书,不过在那时,我只能想到不正经的书——它们的作者全是同一个人:无名氏。

  因此我不发一语,三人就在沉默当中吃完晚餐。当我又看弗洛伦斯时,她的目光从我这里转开,好像相当阴沉。我当时心想:她绝对不会想要一个像我这样的女孩,和她一起在天堂,即使是为她炖牡蛎作为茶点。在那时,这样的想法,似乎令人心情沉重。

  二

  不过我对她的看法大错特错。不论我是否在她的天堂里,她都不会注意到;她希望在天堂看见的不是母亲,也不是埃莉诺?马克斯,甚至不是马克斯。她心中想的一直都是另一个人——不过,一直到几周后,那年秋天的一个傍晚,我才发现那是谁。

  如我之前所说,我开始陪弗洛伦斯为工会进行拜访,这晚我在迈尔恩德的一位女针线工家。那是一个赤贫家庭,称得上家徒四壁,只有少许床垫、一张露出线头的地毯,以及一张会摇晃的桌子和椅子。用来充当客厅的房间里倒放着一只茶箱,上面放着吃剩的晚餐:一些面包屑、瓶子装着一点烤肉滴下的油脂,以及一杯半满的泛青牛奶。餐桌上放着妇人工作的东西——有折起的衣服和包装纸、别针、棉线轴和缝衣针。她说那些缝衣针老会掉到地板上,而孩子们总会踩到。她的孩子不久前把一枚别针放进嘴里,别针塞在上颚,差点使他窒息。

  我倾听她的故事,在弗洛伦斯对她说明妇女工会,以及已成立的女计线工联盟时在旁观看。会来参加会议吗?弗洛伦斯问。妇人摇头说没空,她说没人可帮她照顾小孩,而且很担心服饰店老板听到这件事,会停掉她的薪水。

  她最后说:“除了这些,小姐,我丈夫不会在意我去。并非因为他没有参加什么联盟,而是因为他认为没有多少女人能在那些事情说得上话。他说没有必要参加。”

  “可是你自己怎么想呢,佛莱尔太太?你不认为妇女联盟是件好事吗?你不希望看到情况改变——看到老板被要求付你更多钱、给你更仁慈的待遇吗?”

  佛莱尔太太揉揉眼,“他们会开除我,然后再找一位更廉价的女工。有很多女工羡慕我的工作,即使只有微薄的几先令而已……”

  讨论持续下去,直到妇人变得局促不安,说很感谢我们,不过不能花更多时间听我们说下去。弗洛伦斯耸耸肩,“考虑看看,好吗?我已经告诉你会议何时举行。如果愿意,你可以带小孩过来——我们会找人帮你照顾一两个小时。”我们起身,我再度看着桌上那堆棉线圈和衣服。有一件背心、一组手帕、一些男士衬衫——我发现自己的心完全飘向那里,手指发痒,想拿起衣服轻抚。我看到妇人的目光,对桌面点点头。

  我说:“你做的是什么衣服,佛莱尔太太?有些看起来非常精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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