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一再相亲,痛苦也会一再累积。
「关于这点……我也知道。」
阿路小声而沙哑地回答。
「所以,每次都间隔许久。鼓励阿梅直到重新振作,都得花很长的时间。」
「这么说,之后又安排了相亲?」
「尽管制作人偶极为费时,但第二次相亲后,两年半里我们共尝试三次。」
三次都被插针,不过数量很少,没危及阿梅的性命。只是,连日又痛又痒,总是难免。
「阿梅说想放弃。」
她开始叫苦。这也难怪,努力了五次,阿近反倒很钦佩她。
「容我多嘴,您可曾试过其他方法?例如,像小一郎少爷那样,让阿梅小姐当别人家的养女之类的。」
既然住吉屋没人继承也无所谓,这未尝不是个办法。
阿路忿忿不平地抬眼瞅着阿近。
「您以为我们没想到吗?」
她缓缓摇头。
「没用的。一提起送阿梅当养女的事,阿花身上就会被插针。」
而且,阿梅也很排斥。
「她很怕孤单一人。」
阿梅不愿和两边的父母分开。
「如今回想,当时阿梅已二十四、五岁,从世人的眼光来看,早就不年轻。更何
况,她不清楚住吉屋外头的世界,也从未和其他人相处。」
阿梅哭着说,若嫁给一个疼爱她又可靠的丈夫,指望她生孩子继承衣钵倒还好,
但将她孤伶伶地送往别人家,一点也没有值得开心的事,她一定待不下去。
虽不难理解阿梅的心情,阿近(小心翼翼不让想法显露脸上)仍不禁感到纳闷。
要是渴望摆脱眼前的困境,解决无计可施的窘况,不管年纪多大、会不会因不懂人情世故丢脸,都应拥有百折不挠的毅力。毕竟这不是为别人,而是为自己的幸福。
――或许是诅咒的影响吧
在诅咒的束缚下,会逐渐丧失乐观向前的生命力。一味虚度时日,错过该当机立断的关键时刻。
――我也没资格说别人。
阿近背后窜过一阵寒意。
「最后……」
阿路的话声响起,阿近应声「是」,重新端坐。
「我们做出决定。不,这是我家老爷的提议。」
既然如此,打一开始就和相亲对象坦白吧。
「讲明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吗?」
「是的,让对方看阿花的人偶,虽诚心拜托对方。」
阿梅背负着这种宿命。若您真想娶阿梅为妻,请连同阿花的人偶一起带走。然
后,请像疼惜阿梅一样,疼惜阿花的人偶吧。
「阿梅的丈夫,即为阿花的丈夫,这不就完全一样了吗?」
「得出结论后……」
阿路重重点头,「这次终于没插针。」
是因没违反诅咒的规矩吗?
「我家老爷也说,对方必须明白内情,并愿意配合,我们才能将阿梅嫁给他。」
从那之后,历经六次相亲,终于促成这桩美满的姻缘。
「每桩婚事都差一点就成功,」
起初皆进行得很顺利。
「每个对象都对阿梅一见钟情,表示不过是一个人偶,且是阿梅小姐心爱姊姊的
人偶,和她长得一模一样,根本不可怕,绝对会好好爱护。」
然而,随着迎娶的日子接近,情况往往逐渐变样。
「因为新郎并非孤身一人。有时当事者同意,却遭亲友百般嫌弃,婚事自然告吹。有的则是一开始兴致勃勃,待婚期一天天近逼,便忽然反悔。」
教才艺的师傅也是,明明收下丰厚的谢礼,也明白个中缘由,后来仍无法忍受阿梅与阿花的人偶一起上课,中途罢教。
「要当夫妻,自然更不容易。」
这就是阿梅的婚事每次即将谈成便告吹,不断重复上演的真相。
「我们也想过,或许离江户远一点比较好,而专程请人到京都说媒……」
然而,那个京都女婿,最后还是在迎娶的五天前悔婚。
「就在阿花的人偶要穿的新娘礼服即将做好时,突然告吹。」
虽是难过的口吻,但阿路脸上带着微笑,于是阿近也回以一笑。
「而这一次,也就是第六次,终于顺利出嫁了啊,阿近小姐。」
多亏那名麻脸女子。
「由于染患天花,在脸部和身体的明显之处留下严重的痘疤,实在不幸。尤其是女人,原本长得再美,都会惨遭毁容,没有比这更可悲的事。」
语毕,阿路微微侧头。
「阿近小姐,您晓得有一种习俗,是在新娘出嫁时,让这样的女人随行,扮演『驱魔』的角色吗?」
「阿梅小姐出嫁时,我听婶婶提过。不过,我老家没这种习俗。」
「各地风俗民情不同,您肯定吓一大跳吧?
「是的。」阿近踌躇一会儿,仍坦率地说出心中感受,「当时觉得很悲惨。」
「我也有同感。待在漂亮的新娘身旁,将麻脸暴露在众人面前,该是多么痛苦
啊。然而,只要想到形成此一习俗的原由,就会觉得不全然那么悲惨。」
为何麻脸能驱魔?
「据说所有瘟神中,疱疮神的力量最强大。」
因为天花是可怕的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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