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不起我的娃……对不起娃他娘……”老人不停的抽出着，因为激动，又一次咳嗽起来。
“还有一件事不明白，”我接着问，“那个对你下手的人，你应该认识吧?”
“……不，我不认识。”老人摇头。“我刚才告诉你了，这个世上会手鞠的人本来不多，不过我们却不一定互相认识，实际上互相认识反而不好，会更早引来杀身之祸啊。”
我觉得此话不假。
老人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勉强从床上坐了起来。
“说出来了……感觉好多了……”他惨笑一下。
我忽然一怔，全身不由得颤抖了起来：
老人的胸口那团黑色，又开始剧烈扩张起来。
“没有用的……”老人摇摇头，眼看着胸口的黑色不断蔓延，“只要是被手鞠点到的人，就无法解开，一般情况下，只要被点中了三个以上的命门，恐怕就没有办法可解了……”
“振作点啊，”我把他扶起来坐好，但是眼看着这黑色越来越大，越来越重，“你如果会手鞠的话，应该知道有办法可以解的对吧?”
老人哈哈大笑起来。
“无法可解……因为这就是报应……”
我沉默下来。
老人咳嗽了起来，嘴角渗出了丝丝血迹。
“……最后一个问题。”我正容道，“你既然已经知道这个术有这样的危险，当初你为什么还要传授给自己的儿子呢?如果是我的话，肯定会对此只字不提的吧。”
“呵呵……确实，不过娃子，你可知道手鞠不仅是一门暗杀术，更是一种救死扶伤的神医之术啊。”
我一愣。
“正如同光和影子共存的道理一样，手鞠不仅可以杀人于无形，更可以救人性命于危难之中……毕竟这是古代的点穴之术，终究离不开中医的范畴，手鞠通晓了古代中医的各种点穴之法，包括人体经络的分布和相互联系，通过对人体穴位进行刺激，从而达到疏通经脉，活血化瘀，甚至可以做到除病去疾的作用，你知道吗。”
我恍然大悟，想起来老人以前帮我接骨疗伤的事。
“这门术……是一把双刃剑啊……在不同的人手里，会有着不同的作用，可惜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学会这门术，因为它有太大的诱惑力了，想想看吧……现实中，你只要伸出你的指头就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有这样的能力，如果不是心智不坚定的人学会了这门术，后果不堪设想啊……”
“……”我现在可以理解老人说这话的意义了，此话确实不是危言耸听。
老人长吁了一口气。
“当初我教授我儿子这门术，是希望他能从医救人，希望他能救死扶伤，用术去挽救他人的性命……可惜啊……可惜了……”
老人的最后一声悲叹，听上去倒像一声恸哭。
然后，一口黑色的血浆从他口中“哇”的一声喷了出来。
“爷爷!”
惊慌之中我急着想叫人来，因为照这个样子看下去，老人随时都有可能有性命之虞。
但忽然间，我感到我的手被他给拉住了。
“……娃子，有件事，爷爷想拜托你……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啊……”
老人的瞳孔中弥留的那一丝光辉已经很暗淡了，我感到他的手在颤抖，那眼神几乎是哀求的目光看着我，人之将死，恐怕也莫过于此吧。
“……您说。”
老人终于露出了一抹夕阳般的微笑，仿佛很心满意足的样子。
他颤抖着手，从身边摸出了一本已经泛黄的书。
我愕然————
“娃子啊……拿着吧，虽然不知道这个对你是不是有用……但是我不能眼看着这门术就在我手里失传了……我的命已经不久了，我想，如果给你的话……或许还有……一丝机会……”
我结过那本并不厚重的书，抖落了上面的积灰。
“……答应爷爷一件事……把它学会，然后……然后，去救人……帮我们离开这个可怕的轮回……因为……因为我已经……不愿意看到，手鞠的后人……永远都背负着同样的灾厄了……”
“可是我怎么才能……”
我刚要问，却感觉那双苍老有力的手，从我手心滑落了。
他看着我，仿佛是要看着我答应他的承诺，那团恐怖的黑色，也终于是完全覆盖了他的全身，没有了动静。
如果说我也为哪个罪犯感到过悲痛和伤感的话，恐怕也只有那一次了。我看着这个老人，他把最后的良苦用心，全部寄放在了我的手里，把他和他后人的宿命，全部的托付给了我，。
如果我接受的话，想必他就可以安心的离开这个世界了吧，我心中祈祷着，慢慢的合上了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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