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有必要研究心理问题吗?”
他对我平静地笑了笑：“问题在于，这位姑娘显然精神出了问题。一部分是外因诱导，一部分是她自己有意寻求。我的意思是，这样做她可以从中找到乐趣，即使她并未意识到这一点。咱们现在别说这个了，这对当前的情况并不重要。她怎么说杀了个人?”
“有一个住在舍尔曼橡树林的人叫万尼尔。这人似乎一直在进行敲诈。莱莉接长补短就得给他送一笔钱去。她很怕这个人。我见过这个万尼尔，是个恶棍。今天下午她又去了，后来她说她把万尼尔杀了。”
“为什么杀了他?”
“据她说，她不喜欢那个人对她笑的样子。”
“用什么杀的?”
“她的提包里装着一支枪。但是假如她真的杀了万尼尔，也不是用那只枪杀的。枪膛里的子弹口径不对，根本发射不出去。而且我也没闻见火药味。”
“这对我太复杂了。”他说，“我只是个医生。你要我来做什么?”
我没理会他的话，接着说我的故事：“还有，她说万尼尔屋子里亮着灯。当时是下午五点半钟，夏天晴朗的午后。死人穿着一件睡衣，房门的锁孔里上插着钥匙。他没有站起来给她开门，只是坐在那对她笑。”
摩斯医生点了点头。他叼起一支纸烟，点着：“假如你希望我告诉你，她是不是真的相信自己杀了人，我无法告诉你。但从你给我描述的情况看，那个人多半已经叫人打死了。我说得对不对?”
“我没去看过，老兄。那人已经死了，看来这是无可置疑的事。”
“如果她认为是她把那个人杀了，而不是在做戏——上帝啊，像她这类人真是会演戏!——那就说明，杀人的想法在她脑子里早就存在着。她也许有一种犯罪情结。希望自己受到惩罚，希望为某一真实的或者想象中的犯罪赎罪。我现在再问你一遍：你要我做什么。她没有生病，她不是疯子。”
“她不回帕萨登纳去了。”
“噢。”摩斯医生惊奇地望着我，“她有家吗?”
“威奇塔有她的家，父亲是兽医。我可以挂个电话过去，但是今天晚上她得在我这儿过夜。”
“我没法替你出主意!她是不是挺相信你的，肯在你的公寓过夜?”
“她是自己决定到我这儿来的，所以我想她愿意留在这儿。”
医生捋着自己又黑又粗的短胡须耸了耸肩膀：“那好，我给她开一点镇静剂，咱们让她到床上睡一觉。你自己可以在屋子里仔细想想，跟你的良心进行斗争。”
“我得出去。”我说，“我要到那边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我不能叫她一个人呆在这儿。再说也不能叫男的伺候她上床睡觉，连医生也不成。所以你应该找个护士来。我可以到别处去睡觉。”
“好吧。”医生说，“我可以在这儿等着护士来。”
他回到起居间给护士登记处打了个电话，后来又给他老婆打了个电话。在他打电话的当儿，莱莉从沙发上坐起来，握着两只手，放在膝头上。
“我不懂为什么亮着灯。”她说，“屋子里一点都不黑。不应该开灯啊!”
我说：”你父亲姓名的全称是什么?”
“威尔布·戴维斯医生。你为什么问这个?”
“你要不要吃一点儿东西?”
卡尔·摩斯在电话机旁边对我说：“明天再让她吃东西吧。她还要好好休息一下。”他打完电话，挂上话筒，去拿他的提包。他手里拿着几粒黄色药片和一点棉花走过来。他取来一杯水，把药片递给莱莉，对她说，“把这个吃下去。”
“我是不是生病了?”她看着医生说。
“把药吃了，孩子。”
她把药片拿过来放进嘴里，又拿过水杯喝了几口水。
我戴上帽子，走出房间。
在乘电梯下楼的时候，我想起刚才在她的提包里没有看到汽车钥匙，于是我穿过前厅走向布瑞斯托尔街。很快我就看到她的汽车了。车斜停在离人行道两英尺远的地方，一辆车篷可以折叠的灰色墨秋里，牌照2X1111号。我记得她曾告诉我这是琳达·默多克驾驶的那辆轿车。
锁孔上悬着一个皮钥匙圈。我上了车，发动引擎。我看了一下，车里的汽油还很多。这辆小车非常轻快，驶过卡胡恩嘉隘口以后，它已经长出翅膀来了。
第二十九章
谁也不知道艾斯卡米罗汽车道经过短短的四个街区，竟要左右转过三个小弯。这条路非常短，每个街区平均只有五幢建筑物，嶙峋的石崖几乎伸到街心上空。在这个季节，山上只生着稀疏的鼠尾草。驶过第五个也是最后一个街区，艾斯卡米罗汽车道又干净利落地向左转了个弯，一头撞在山脚下，连气也没哼出来就气绝身亡了。最后这个街区有三幢房子，两幢面对面矗立着，第三幢在路尽头。万尼尔的住房就是这一幢。我汽车的头灯照射出挂在房门上的钥匙。
这是一所英国式平房，屋顶很高，正面是灌铅窗框的窗户，一边有一间车库，车库前边停着一辆挂斗车。刚刚升起不久的月亮静静地照在不大的草坪上。一棵高大的橡树紧傍着房屋的门廊。室内没有灯光，至少从房子外边看不见任何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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