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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锋之先(马修·斯卡德系列之七)_[美]劳伦斯·布洛克【完结】(30)

  我还记得几年前,有天醒来想喝酒想得要命,然后就下楼到旅社隔壁的麦戈文酒吧去。那家店很早就开了,老板懂得一早就想喝酒的滋味。我还记得身体里的那种感觉,纯粹是生理上需要喝一杯。我也记得在喝酒之前,那种需要其实已经平息了。当酒倒进杯子,我把手放在玻璃杯上时,内心的某种紧张就松弛下来。而人一松弛,种种病态症状就去掉一半了。

  整件事真可笑。我需要去参加聚会,我需要戒酒协会的伙伴们,我需要听那些聚会上谈的聪明及愚蠢的事情。我也需要谈谈自己的一天,借以放松,也整理自己的人生经验。

  这一切还没开始,但我现在已经觉得安全了。我在会议室里,所有事情都会按部就班地发生,所以我已经觉得好多了。

  我走到咖啡壶那儿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并不比我在薇拉那儿喝的速溶咖啡好,不过我喝光了,又过去再倒了一杯。

  演讲人是我们这个团体的会员,此次是为了庆祝她戒酒满两周年。大部分来参加聚会的人都曾听过她喝酒的经历,所以她就改谈过去两年来她的生活。她说得相当动人,讲完时的掌声比平常都来得热烈。

  休息时间过后,我举手发言,谈起发现埃迪尸体的事,还有之后一整天我都和一个喝酒的人在一起。我没说得太详细,只说我当时的感觉还有现在的感觉。

  聚会结束后几个人来找我问问题,其中一些不太清楚谁是埃迪,想确定是不是他们认得的某个人。他不常来圣保罗,也很少讲话,所以知道我在讲谁的人并不多。

  有几个人想知道死因,我不知该怎么回答。如果我说他是吊死的,他们会以为他是自杀。如果我进一步解释,我就得讲一些并不情愿提到的事情。于是我故意含糊带过,说死因还未经正式确认,看起来像是意外死亡。这是事实,至少是一部分的事实。

  有个叫弗兰克的家伙戒酒很久了,他只问了一个问题:埃迪死的时候没喝酒吗?

  “我想他应该没喝。”我告诉他,“房间里没有任何酒瓶,看不出他破戒。”

  “噢,真是感激上帝。”弗兰克说。感激上帝哪一点?不论喝醉或清醒,反正他都死了不是吗?

  吉姆·费伯在门边等我,我们一起走出去,他问我要不要去喝杯咖啡,我说我得去见一个人。

  “和你共度下午的那个女人?喝酒的那个?”

  “我好像没提过她是女的。”

  “你是没提过,‘这个人在喝酒,在当时情况下很自然,没有理由认为他们喝酒会出问题。’你用的词是这个人、他们——文法上没有错,只不过你刻意不去提性别。”

  我笑了,“你应该去当警察的。”

  “不,这是因为我开印刷店,那会让你对句子的结构很敏感。你要明白,她喝多少或她喝酒有没有问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对你有什么影响。”

  “我知道。”

  “你以前跟喝酒的女人在一起过吗?”

  “戒酒以后就没有过了。”

  “不会吧。”

  “除了简之外,我没真正跟其他人交往过。仅有的几次约会,对象都是戒酒协会的人。”

  “你今天下午感觉怎么样?”

  “跟她相处很愉快。”

  “跟酒相处呢?”

  我思索着答案,“我没法预料她什么时候喝、什么时候不喝。当时我又紧张又激动,而且很兴奋,不过我可能一直在想,那栋公寓里不可能没有酒。”

  “你有喝酒的冲动吗?”

  “当然有。不过都没有付诸行动。”

  “你喜欢她吗?”

  “目前是这样。”

  “你现在要去看她吗?”

  “我们要出去吃消夜。”

  “不要去火焰餐厅。”

  “或许我们会找个更高级一点的地方。”

  “好吧,你有我的电话号码。”

  “是,妈妈。我有你的电话号码。”

  他笑了,“你知道老弗兰克会怎么说,马修,‘小子,裙下失足。’”

  “我相信他会这么说。而且我也相信他最近没见过多少裙子底下的东西。你知道他刚才说什么吗?他问我埃迪死的时候是不是没喝酒,我说是,他就说,‘噢,真是感激上帝。’”

  “那又怎样?”

  “他都死了,喝不喝又有什么差别。”

  “没错,”他说,“不过这一点我和弗兰克想法一样,假如他非死不可的话,我会很高兴他死的时候保持清醒。”

  我赶回旅社,匆忙冲澡刮胡子,穿了件运动夹克,还打了领带。我按薇拉的门铃时是十点四十分。

  她也换过了衣服。她穿了一件淡蓝色丝衬衫和一条白色牛仔裤。她的头发编成辫子,盘在头顶上像个皇冠,看起来时髦又高雅,我这么告诉她。

  “你自己看起来也很不错,”她说,“很高兴你来了,我一直在胡思乱想。”

  “我来得太晚吗?真抱歉。”

  “只晚了不到十分钟,我是从四十五分钟前就开始胡思乱想,所以不关你的事。我只是认定你人太好不愿意说实话,而我将不会再看到你。很高兴我想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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