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紧，我顶得住，我可不像你这么温柔。要不要马上告诉你坏消息，要不明天再说好吗?”
“难道……第三个……”娜斯佳惊慌地问。
“还没有，但是更坏。”
“还怎么会更坏呢?”
“更坏的是，我们又不知道该找谁啦。奥利尚斯基给那些鉴定专家拿出一瓶白兰地，鼓励他们尽快对戈尔什科夫的笔迹和指纹拿出鉴定结果。好，他们拿出来了。”
“喂，怎么样?……”
“这不是戈尔什科夫，甚至都不接近。所以，我的好朋友，再想想吧。塔尼娅的推测没得到证实。从她的嫌疑人身上开刀，我们算是砸锅了。现在轮到你了。”
“你看，我就知道是这么回事!”娜斯佳挤上驶向十月广场地铁站的无轨电车的时候，很是绝望地想，“不知怎么地，一开始我就觉得不会是戈尔什科夫。我非常爱塔尼娅，替她担心，为她难受，然而，担心另一个人的生命安全，完全不同于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这根本不是一回事。如果这不是针对塔尼娅的，那就是针对我的。天啊，我好卑鄙啊!我这样想怎么能不觉得羞耻呢?!这样想的结果最好是让塔尼娅被害吗?不许这么想，不许，绝对不许!塔尼娅有小孩，她是个才华横溢的作家，人们都在期待着她的书哩，她的生命比我的宝贵，这不是戈尔什科夫，我应该感到高兴。我应该感到高兴的是，杀人凶手不是企图同她算账，而是企图同我算账，因为我的死所造成的损失要小一些，我死后没有孩子会成为孤儿。我应该感到高兴……但是，我做不到。我非常害怕。”
◎ 杀人凶手的第一任妻子
他要求我做到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不过后来我能够理解这种要求了。起初一切都非常美妙，犹如流传百世的童话故事。不是我选择了学院，应该说是学院选择了我。我不能说十七岁时的我渴望接受高等教育。总的说来，我并非很喜欢学习，但是仅仅凭借自己的体育天赋，我十分顺利地中学毕业了。我被招入国家青年排球队，参加没完没了地集训和比赛。学校以我为骄傲，一切功课都放我顺利过关，甚至在我缺席的情况下，吸收我加入共青团。没有带我去区委会，没有让我为回答团章(我从来就不会背)问题而伤脑筋——这个时候我正参加青年奥林匹克运动的比赛哩。
因此，我选择了离家比较近的一所学院。当然我通过了入学考试，但是本来就很清楚，任何人都不会暗地里对我使绊儿。高级体育官员为我说情，学院领导也明白，我将进入国家大学生排球队参加世界大学生运动会的比赛。
他关注我的时候，起初我甚至都不相信这事与我有关。他是一个最优秀的大学生，是学院的骄傲，到了四年级已经全校闻名，读完五年级就被录取到研究生班。可我却是一个二年级的三分学生。当然，毫无疑义，我当时很漂亮。所有的姑娘无一例外地都竭力争取得到他的关注，都为了他而苦恼不堪，可他却偏偏看中了我。大家都羡慕我，夸赞我：嘿，那还用说，她就有办法套住兰道①。兰道是他的绰号。他是个物理学和材料力学的天才。
【① 兰道(1877～1938)：德国数学家，俄国科学院国外通讯院士，苏联科学院国外名誉院士(1932)。有数论和函数论方面的著作。】
我当然不是很有学问，但是我凭着自己讲究实用的智慧想到，应该赶快怀孕和生孩子，免得兰道突然失踪。他嘛，令我大吃一惊，原来还是一个童男哩。不过我认为，他不是伪君子，只是非常谨慎，不许自己同任何人有这种关系，以免承担义务。他忍着，熬着，实在是忍不住的时候，我突然出现了，引起了他的注意。任何一个姑娘都有可能处于我的位置。我真是太幸运啦，所以在别的更加漂亮的姑娘还没有出现在他的视野之内的时候，应该赶快行动。他所在的家庭，是每一个姑娘都梦寐以求的安乐窝。外祖母是个不可思议的教授，兰道和她一起生活在莫斯科中心的一所巨大的住宅里，这儿天花板特别高，室内家具古色古香，非常珍贵。此外，在很有名望的市区，他还有自己一套两室的住房。他父亲也是一个头面人物，在很远的地方工作，很少回家，因此，那些时代里最令人头痛的住房问题，在我们这对年轻夫妇的家庭里，没有碰到什么困难就顺利解决了。
啊，不言而喻，我非常爱他。除了这种婚姻注定会带来的各种舒适的生活条件，还存在着感情基础。他是这样漂亮，这样聪明，这样超群出众，他能流利自如地讲两种语言，能在钢琴上演奏我感到莫名其妙的复杂乐曲，能创作油画肖像。他津津有味地读的那些书里，我甚至连一两句话都看不懂。
二年级学期末，我顺利地让他娶我为妻。向民事登记处递交申请时，我已经怀孕两个半月了，我谨慎地问他的家庭对我和我们决定结婚之事所抱的态度。
兰道微笑道：“我妈妈出嫁时情况正好也是这样，当时家里反对，但是妈妈坚持己见，就生了我。”
起初我不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只是过了几年，他话中所指的事情开始与我有关联了。兰道极为炽烈地爱戴自己故去的妈妈，经常悼念她，以为妈妈一生的所作所为都是他仿效的榜样。说实在的，这一点就成了让我碰得头破血流的绊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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