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他，就像现在我告诉你一样。”
“他以为了在开玩笑，我看出他不相信，一点都不信，因为他没有听到过，而我和他睡对头。”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他安慰我说，晚上不睡觉，陪着我。”
“我稍微安心了一点。”
“白天的时候，我看到王抗有说有笑，很羡慕他。”
“晚上，我和他没有上床休息，而是各找了一本小说，坐在桌子前面，等那个声音。他看得津津有味，不时还笑出声来，我一点都没有看下去。”
“很晚了，可能有两三点钟了，那声音也没出现，王抗告诉我，他要休息了。我点点头，让他睡了。”
“王抗睡得很快，很快就睡着了，他很疲倦，居然打起了呼噜，我知道他是为了我才这么疲倦的。”
“然后那声音就又来了，随着王抗的呼噜一起来了。”
“我绝望了。”
李其说到这里，笑着对我说：“陈老师，你相信我说的话吗?你一定不信吧，哈哈哈哈……”笑声到了后面，简直比哭还揪心，让人心烦意乱。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理智告诉我，这孩子不是在胡说八道，就是精神有问题，神志已经不清醒了。但是从李其叙述的神态来看，他所说的又的的却却像是在现实中发生过的事情。
好在他没有继续追究这个问题，而是又继续说下去。
这话题仿佛有什么魔力，一但开口，就必须说完它。
“从那时候开始，我每天都过着地狱般的生活。”
“那些声音让我绝望，而且它们还一天天的变得多起来。”
“有各种各样恐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它们只有我能听见。”
“其他人都知道我有些不对劲，他们很关心我，问我是不是不舒服，而当我鼓起勇气告诉他们我的痛苦的时候，他们却以为我在开玩笑。”
“渐渐的他们也习以为常了，就像他们习惯我的吉他声一样。”
“我一天天的旷课，连六月底的考试也没有去参加，那几天我躲起来了，他们都以为我先回家了，其实是我躲起来了。”
“我饱受着折磨，你一定很奇怪，我居然还有勇气活着，甚至连理智都没有失去。”
“因为我第一次听到的那个声音。”李其说，“每次我快熬不下去的时候，它就会出现，于是我又变得清醒了。”
“它是要我清醒着受折磨!”
一时间，我分辨不出来李其究竟用得是那个“ta”，是“它”，还是“他”，亦或是“她”。
“你真得能听到那些声音吗?”我问他，我知道这个问题现在提出来会让他很反感，但我必须得问。
他停了下来，没有回答我，也许他认为不必回答这个问题。
我心中已经有了些想法，我想可能会对他现在有些帮助。我对他说：“你说那种声音只有你能听见，别人听不见是吗?”
“你在怀疑我，我说过你不会相信的。”李其说。
“不是怀疑你，”我注释着他的眼睛，很诚恳的说：“其实这件事，在科学上是能够解释通的，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我说。”
“你说。”
“我认为你遇到的这种事情，可能是大脑受了某些刺激而产生的幻听。”我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李其的神情，他是面带讥讽的在听我的话。我咽了口吐沫，继续说了下去。“每个人都曾有过幻听的经历。比如说，有人在亲友死后又一次听到他们的声音，有人在离家千里之外的地方听到家中孩子的声音，也有人表示他能听到植物或动物交流的声音……”
“你是说，我听到的声音是幻觉?”
“在你自己听来，那的确是真实的声音，因为它们直接作用于你的大脑，这和你通过耳朵听到声音其实是一样的。不过区别在于一个是自然发出的声音，所以任何人都能听见，而另一个则是神经和大脑自己产生的声音，所以只有你自己才能听见。证据就是你听到的那声惨叫，那声音和你的声音一样……”
他再一次打断我说的话：“那血流的声音又怎么解释呢?”
“首先你不能确定那真的是流血的声音。”
“我能确定。”他固执的说。
“好吧，但是你知道吗，人是能听到自己耳朵里某条血管里血液流动的声音的，虽然根据现有的科学还没有办法解释出为什么，但那声音的确能听到。我想，可能你听到的是耳鸣那种血液流动的声音。”我努力的把脑子所有的知识都发动起来，好把这件事解释的更完美一些，我认为我找到了正确答案，我仿佛又回到了课堂，而李其则是在课堂里听我解释疑难的学生。
“你不明白的。”他叹了口气，拉开下楼的门，打算离开这里，看来他对我很失望，可能是因为我没有给机会让他把话说完吧。
我一把拉住他，我觉得不能让他就这样走了，因为他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也许寻死还谈不上，但长此下去，患上妄想症和精神分裂的可能性非常大。做为一个老师，我不能就这样让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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