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小姑娘。”阿尔森嘶哑着声音说，“一切都完了。”
“是谁杀了卡琳娜?”他听到了娜斯佳的声音。“您告诉我。您答应过我。是谁杀害了她?”
“不，”阿尔森声音细弱得几乎听不到，“不，我不说。”
阿尔森聚集起全身的力量，想对娜斯佳笑一笑。算了，他心里盘算着的那最后一件事，没有成功。而她也一无所获。
他躺在秋天那湿漉漉的人行道上，看了一眼娜斯佳低下头看他的那苍白的面容，疲倦地、轻轻地合上了眼睛。他看到了把一切都吞噬了的黑暗，也看到了远方什么地方有一道明亮的光正在向他招手。
“让我们认识一下。我叫列斯尼科夫，伊戈尔·瓦连京诺维奇……”
尼古拉·萨普林抬起疲倦的眼睛看了看他，默默地点了点头。他生命中最漫长，最可怕的一天就这样结束了。
……早晨，卡佳把门一摔，走了，于是，萨普林感觉自己很不痛快。他既为自己，也为绍林诺夫感到羞耻。他感到羞耻，也感到厌恶。他明白所有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的。假如绍林诺夫当时不知道他曾在卡佳这里过夜的话，那么，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就不会遭到破坏，而绍林诺夫也不会污辱她，并且还是当着旁人的面。他竟然把钱摔给她，看着她跪在地上爬着把钱收拾起来……多么混蛋!多么可恶!
回到房间里，萨普林快步走到躺卧在沙发上的绍林诺夫的身边，粗暴地抓住他的手。
“够了，米哈伊尔·弗拉基米罗维奇，别再把人当傻瓜耍了。给钱，我马上同您一刀两断。暂时还好说好散。”
看来，萨普林的脸已经气得变形，变得那样厉害，以至于绍林诺夫心里直庆幸没跟他发生冲突。绍林诺夫打开卡佳挂衣服的那个柜子，把挂着衣服的衣架推到了一边，里面露出了一个嵌在墙壁里的小保险柜。
“给你，吸血鬼!”他把一叠一百面额的美钞递给了萨普林。“你把我的钱都拿去了，可一点忙也没帮上。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绝对不会跟你打交道的。”
尼古拉·萨普林什么也没说，示威似的点完了钱，把钱装进钱包里后，也不打声招呼，就走了。
萨普林下了楼，坐进汽车里。在他正准备开走的时候，看见卡佳从路对面的食品店里走了出来。她穿着洁白的长衫，手里拿着两个装着食品的塑料袋。尼古拉·萨普林很想从车里跑出来，跑到她的跟前，拥抱她，亲吻她，请求她原谅。他打算就这样一直拥抱着她，直到她露出笑容，原谅他。卡佳向地铁方向走去，越走越远。于是，萨普林开着车，跟在她后面慢慢地走着，他害怕她从他的视野里消失。同时，他也十分清楚，同她交谈是毫无益处的。她决心已定，干吗去折磨她?再说，这对自己也是个折磨。
卡佳在萨普林前面百米左右的距离上走着。萨普林看到她走到十字路口，站了一会儿，就开始过马路。突然，从右边什么地方冲来一辆小轿车，笨拙而忙乱地横冲直撞。于是萨普林看到，洁白的衣衫飞了起来，紧接着又直落到另一辆汽车的车轮下。尖叫声，轰鸣声……
萨普林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来到出事地点。即使在远处也能看到，至少有五辆汽车挤撞到了一起。大街上空回响着刺耳的汽车喇叭声。萨普林真想用手捂住耳朵。他一眼就看到了仅仅在一分钟前还活生生的、漂亮而又那么可爱的卡佳·马楚尔。于是，他慌忙掉头向后，向她的家里驶去。
绍林诺夫还没有走。萨普林冲进屋，把他推进里屋，一下子把他推倒在沙发上。
“卡佳……”萨普林喘息着说，“她死了……混蛋，这都是因为你。因为你，她才离开家。”
“怎么死的?”绍林诺夫惊恐地问了一遍，“为什么?”
“车祸。不知是谁闯红灯。这都是你的错，你的!都是你错!”
这突如其来的第一个打击使绍林诺夫完全失去了抵抗力。
萨普林发疯似的狠劲揍他。萨普林的眼里，除了面前这张可恶的脸，再也看不到别的什么了。他似乎觉得自己变成了两部分。一部分从一旁看着说：萨普林，你不是个男子汉。你不同你的对手搏斗，你只是殴打他，就仗着你年轻、劲大。而他的另一部分则因为悲伤和仇恨而变得耳聋眼瞎，只顾狠狠地殴打着这个身体虚弱的人，每一拳，都是在倾泻着积聚的痛苦和憎恨。这痛苦，这憎恨，对着绍林诺夫，对着萨普林自己，也对着自己的生活。
终于，萨普林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停住了手。他久久地看着倒在地上的绍林诺夫，绍林诺夫的嘴被打破了，鲜血直流。
萨普林默默地转过身，走了出去。
萨普林回到自己家里，长时间地冲着淋浴，不停地用搓澡巾擦洗着双手。然后，他躺到沙发上，面对着墙壁躺着。
他就这么一动也不动地躺着，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
他也不知道，那些负责对他的行为实施监视的民警们已经得到信号，被打得半死的绍林诺夫躺在惨死的卡佳·马楚尔的家里。
民警们用不了多少时间就可以对事实进行分析，判断出是谁把他打成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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