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疤瘌瘌的是不是，先生们?”他说。“你们在想：他怎么不戴个眼罩遮住那个该死的东西呢?啊，先生们，我不戴。你们想怎么看就怎么看。如果愿意的话，一直看到你们的眼珠从眼眶里蹦出来也行。我一点都不在乎。但你们要记住：我用一只眼比大多数人用两只眼看得还清。谁敢说不一样我就向他挑战!”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这番不同凡响的表白，但福尔摩斯似乎发现他的话很有意思。在车夫轻轻上来挨着福尔摩斯坐下时，福尔摩斯握住他的手说，“认识你很高兴，约翰逊先生。我叫约翰*贝克。这位是我的助手史密斯先生。虽说你的眼睛很不寻常，但我们更感兴趣的是你的驾车技术。我们想尽快赶回欣克利。”
“我来就是送你们回欣克利的，”约翰逊说。“我一会儿就能把你们送到镇子里。”他啪地打了一声响鞭，两匹骟马开始起步，不一回我们便又行驶在去欣克利的路上。事实证明，约翰逊要比他替换掉的那个车夫健谈得多。
“请原谅我多嘴。你们两位先生说话很可笑。你们就是人们所说的英国人吧?”
“是的，”福尔摩斯说。接着，他又做了一番老生常谈的介绍。没过多久，他便和约翰逊海阔天空地聊了起来：欣克利、赶马的艺术、铁路、詹姆斯*J*希尔(车夫说他是个“真正的好人”)，以及木材工业，等等。
马车下坡进入欣克利与鲁滨逊太太的妓院之间的烟雾腾腾的山谷时，福尔摩斯把话头引到勒格朗德身上。“我听到了关于一个粗鲁的伐木人的有趣故事，”他对约翰逊说。“哎呀，可惜我忘了他的名字。我记得是叫勒格里或勒加德什么的。”
“您说的肯定是勒格朗德先生——让*巴蒂斯特*勒格朗德。”
“对就是叫这个名字!”福尔摩斯激动地回答说。“是叫勒格朗德。我很想见见这个人，因为他听起来正像是我们的读者感兴趣的那种粗野人物。你认识不认识他?”
“认识他?”约翰逊说。“我当然认识。我在他的集材道上拖运木头已经三年了。”
“真的?太有意思了。不过，请你告诉我，”——说到这里，福尔摩斯压低了声音，好像树林也有耳朵似的——“他究竟是不是木材盗窃犯和亡命之徒?”
约翰逊似乎发现福尔摩斯全神贯注的表情是抬举自己，于是，他将一大团烟叶吐到车外，然后回答说，“咱们这么说吧：那只猫——我们都这么叫勒格朗德——不是一个允许任何东西挡道的人。至于说他是不是木材盗窃犯，那只是个看法问题。我看这些树林中的所有人都是这样那样的窃贼。只不过有些人是合法地偷，有些人是不合法地偷。不知道你懂我的意思没有。我要是你，我就自己做判断。”
“可我该如何进行判断呢?”
约翰逊耸了耸肩膀。“到大松树营地去。在那里你很容易找到他。离镇子只有十英里远。我可以亲自带你去。我几乎每天都去。”
“可勒格朗德欢迎不欢迎客人?”
“我看没有理由不欢迎。那只猫很喜欢交谈。他会很乐意招待像你们这样两位英国绅士的。”
“那好，约翰逊先生，我们接受你的好意。再说，我和史密斯先生过去一直没有机会参观伐木营地。我想，那里肯定有许多需要了解的东西。”
“你们什么时候想去告诉我一声就行。除了星期天，我每天都在圣保罗—德卢斯火车站。你可以到那儿找我。”
此刻我们已接近欣克利郊区。就在马车急转弯时，福尔摩斯突然指着左边的树林说，“瞧!看到他没有?”
“看到什么?”约翰逊问。他转过头去朝福尔摩斯指的地方张望。
“一个骑马人。我肯定看见他了。”
“我什么也没看见，”约翰逊说。
“那儿，就在那儿!”福尔摩斯指着左边更远一点的地方坚持说。
“我还是什么也没看见，”约翰逊懊恼地说。
我也没有看见骑马人的影子。福尔摩斯——我觉得有点一反常态——承认他可能看错了。“也可能是一只鹿。不过没关系，因为我们马上就到欣克利了。”
约翰逊把车赶到莫里森宾馆门前请我们下车，福尔摩斯给了他一笔可观的小费。
“谢谢您，”独眼车夫说。“如果先生们需要坐车去大松树，说一声就行。”
“我们会的，”福尔摩斯说。
往宾馆里走时，我问福尔摩斯他认为他看到的树林里的骑马人是怎么回事。
“你认为和我们去鲁滨逊太太的妓院的路上看到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亲爱的华生，我在树林里什么也没看到，尽管我毫不怀疑我们的影子还在跟着我们。”
“那你为什么假装看见了呢?”
“原因很简单：在我掏约翰逊先生的口袋时，好分散他的注意力。”
“什么?我说福尔摩斯，你怎么会想起来掏那个穷光蛋的口袋呢?”
我的朋友似乎被我的问题弄糊涂了。“你说为什么，华生?我想看看里面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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