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福尔摩斯，所有证据都直接指证，勒格朗德先生就是红魔。咱们先说今晚早些时候你审问约翰逊时得到的情况吧。第一，勒格朗德不识字，这正好说明了他要鲁滨逊太太替他写信的原因;第二，他是个盗木贼;第三，他恨希尔先生，显然是因为后者竭力告发他盗窃。
“此外，我们知道，他杀害了莫蒂默先生，而且至少两次企图暗杀我们。还有，从今天夜里一系列事件发生的时间看，他在来沙坑找我们之前，有充分的时间先杀死大比利，再放火烧他的房子，尽管独眼龙否认这一点。简言之，有大量的证据支持这一结论：勒格朗德就是红魔。我相信，只要我们把证据摆在鲁滨逊太太面前，鲁滨逊太太将会证实这一点。好了，福尔摩斯，如果你能从我的分析中找出破绽来，那就找吧!”
我原以为他会逐点批驳我的分析，因为他使用这种破坏手段比谁都在行。然而他坚决不肯这样做。他说他对我的推理找不出“真正的漏洞”。
“你的逻辑是无懈可击的，华生，”他说。我必须承认，能得到他的首肯我感到颇为自豪。“有些证据的确在指证勒格朗德先生。不过——”
“不过什么，福尔摩斯?你有什么迷惑不解的地方?”
他在路中间停下来——这时我们已经接近格赖恩斯通河——用一种极度痛苦的目光凝视着我。时至今日，我的心灵仍能清楚地看到那种目光，就像刚刚发生过的事一样。
“华生，我感到迷惑不解的是：今夜的事件竟然发生得那么有条有理;案件的所有基本组成部分都被包装得整整齐齐的呈现在了我们面前。这可真是古怪。生活可以是多种多样的，华生。但唯独有一条：它不是有条有理的。”
福尔摩斯说话时我们已经到了格赖恩斯通河桥上。我朝东望了望，看看大火是否还在树林里燃烧。但此时东方的天际已经暗了下来，只有被风吹到我们四周的浓烟表明，几个钟头以前，那里发生过一场熊熊大火。
我们在河边停了下来。我在缓缓流动的河水里沾湿手帕擦擦脑门，因为尽管已过午夜，炎热加上浓烟，仍使人感到窒息。我们在河边的一块石头上坐着时，福尔摩斯发现脚边有个什么东西，他心不在焉地捡了起来一看，原来是一只用旧的皮工作手套。手套已经磨破，手指部分已被烧焦，很可能是当地的锯木工很久以前丢掉的。(5)奇怪的是，福尔摩斯立刻对这件别人丢弃的东西专注起来，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似乎它就像莫尔卡尔伯爵夫人著名的蓝宝石一样珍贵。(6)
“有什么事吗?”我问。
“什么?”
“我问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福尔摩斯，你的样子就像是刚刚见到了鬼一样。”我这样说绝非夸张，因为就在福尔摩斯审视那只旧手套时，他那张表情严峻的脸在月光下看的确就像幽灵一样。
“也许是见到了，”他回答说。
“什么意思?”
福尔摩斯的脸上泛起了狡黠的微笑。他把手套扔进河里，说：“华生，我一直在考虑你对证据的分析。你把我们这出小戏里的一位主要演员巴特利特*查默斯先生给忘了。你认为他在这一案件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我承认，我的确把查默斯给忽略了。不过我认为，漏掉了他也没有什么。“查默斯先生无疑是勒格朗德的盟友，不过，我说不清他在多大程度上卷如了违法活动。但我敢保证，一旦我们找到他，我们就能逼他说出来。”
“你的信心很鼓舞人，华生，”福尔摩斯说，“然而，我怀疑我们是否还能再见到那位神秘的查默斯先生。”
等我们终于回到莫里森宾馆时，本杰明*凯恩几个钟头前送来的一封电报正等着我们。
不一会，福尔摩斯便坐在我的房间给我读起电报的译文来：“红魔又来一欣。内容如下：‘冒牌英国记者福尔摩斯救不了你和你的铁路。你的末日已近。地狱之火将涤清你的罪恶。’笔迹已变。你们是如何暴露身份的?欲看原信否?速点告。J*J*希尔。”
“这封信肯定是勒格朗德昨天或前天发的。他想着这时侯我们已经死了，”我说。
福尔摩斯慢慢地摇摇头。“这封信不是那个大字不识几个的文盲林中人让*巴蒂斯特*勒格朗德先生寄的，华生。要是他寄的那倒好了。”
第十五章 “他是一只非常聪明的猫”
第二天早晨我醒来时，发现亮光已泻进房间。歇洛克*福尔摩斯那熟悉的身影就像一个生气的精灵一样在我房间里徘徊。我起床时他正在窗户边。当他转身同我寒暄时，我发现他两眼冒火，犹如余火未尽的热煤块在他深眼窝里发着亮光。我在捉摸——可不是第一次——福尔摩斯的体内究竟有一个什么样的奇怪而可怕的火炉在燃烧，给他提供那种超凡的能量的呢?
“什么事?”我含含糊糊地问了一句，便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表。我吃惊地发现，当时已将近十一点钟。“我的天哪!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谁知道已经这么晚了呢。”
“没关系，华生。你的美梦倒给了我思考的时间。你瞧，今天一大早我就受到了希尔先生的一封电报。内容很发人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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