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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火大地_西村寿行【完结】(28)

四郎记不起来了。

“记了车号,不会错。我们了懈过了,你那天晚上出过车。你还在夏陆桥附近的一家酒店前停了一会,后来到哪儿去了?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回厂。钱,藏在哪儿?嗯,快说!”

“可是,我……”

四郎语无伦次。

他记得,那天晚上在夏陆桥附近酒店停车的,只有他四郎一个,当时还听到巡逻车咆哮而过的声音。现在想起,可能是第二天,他听人说过,强盗们经过夏陆桥往西北方向逃跑了。如果当时自己在车内,也许还看到了犯罪分子的车。

那天晚上,四郎喝完酒又买了两瓶品加带回车上,然后开往郊外。

他猛加速度,拼命地跑,毫无目的,只想跑。他的满腔愤怒不知向何处发泄,就象一头被蒙住了眼睛的疯牛。

现在他只记得汽车到了郊外。往后依稀记得,他边开车。边喝酒,直到喝醉后还开了一段路。再往后的事可就一点也记不清,好象记忆的线到此“叭”地一下被剪断了。

酒醒后他发现自己躺在卡车的货斗里,车停在国道五十号线上。醉后的身子软弱无力,头象被刀割似地痛。他接连呕吐了几次,最后才把车开走。

四郎把这些情况一一作了说明。

把为了泄愤而驾车寻找打架对手的事,也作了说明。

壮牛不动声色地听着。

“你撒谎,混蛋!”壮牛说。

“你小子听着,想独吞两千万可不行。你这个毛头小子,胆子可不小,想在老子身上揩油!”

壮牛转向他的同伙,激动地打着手势,唾沫四溅。他猛地一个转身,对着四郎吼道:

“你小子瞧瞧这个!”重重一拳打在四郎的鼻粱上。

四郎不是眼睛看见,而是脑子里感觉到鲜血飞溅……

4

二月八日,浅胁正道在办公室。

浅胁已五十五岁了。

警察官没有退休的制度,不过,通常一过五十岁,就要开始看上司的脸色行事,向上司献献殷勤了。可是作为警视正的浅胁,不愿意那样做。

——退职吗?

他自言自语地说。

几年前他就表示了退职的愿望,可上司每次都说再过一年,再过一年,就这样拖到今天。眼下是该退职了。

可是后继无人。派往外国的司法警察只能是警视级别以上,这种警官不仅具有外事警察的身分,还具有外交官的身份。业务方面,除了要精通外语,还必须通晓中南美诸国的政情民情。现在日本警察中就缺少这类人才。

退职的事一再耽搁,也是不得已的。

尽管如此,浅胁仍旧决定再干几个月后就退职。

他在中南美服役十几年,退职后决无什么不利。警视正级别的人退职后,许多公司都会争相聘任。拿浅胁来说,退职后还会晋升一级,成为警视长,那就更无后顾之忧了。

可是,在中南美洲几乎度过半生的浅胁,不想得到那样的恩惠。他哪儿也不想去,只想回国安度晚年。浅胁的家乡在四国,濒临太平洋,他的余生要和大海作伴。

巴西的好多朋友劝他留下,永久侨居。说起生活费便宜,的确要数巴西了。浅胁也不是没动过心,可一想到永久侨居就感到厌倦。

拉丁血统的人性格开朗,活泼而好客,可言行太过分——说话时必须使出全身力气,动辄大叫大嚷,刚愎自用,带点滑头,而且社会秩序混乱。巴西语中有个词,叫“巴贡洒”意思是混乱、无秩序。巴西人甚至以“巴贡洒”而自豪。

巴西人无所事事,街上人满为患,服装也不讲究。仅从服装上,分不清谁是官员、大学教授,谁是乞丐。无论谁走起路来,都是慢腾腾的。

只有强盗集体十分机敏,刚刚袭击了银行,便立即悄失得无影无踪。而警察那么慢条斯理的,自然很难破案。

想起歹徒袭击圣保罗银行的事件,浅胁不由得苦笑了。他还想到一件最宝贵的东西,就是时间。即使在圣保罗这样的大城市,倘若人们向你说“稍等五分钟”的话,你就必须得作好等五十分钟的思想准备。

在日本,时间非常宝贵。时令的运行具有准确的节奏,它呈现出四季的变化,冬天和春天的寒冷有着鲜明的对照,夏季和秋季的转移令人不能忘怀。再有,人与人之间不必用言沟通感情,仅凭意会就能相互了解。无论在山间小路,是在海岸沙滩,同朋友不期而遇时,或以目致意,默不作声,或惊喜地说:“呀,是你!”略略寒喧几句,都可以表达对朋友的敬意。

而巴西人必须拍拍肩膀,或互相拥抱,或紧紧拉手,否则就不算表达感情。

考虑的结果,浅胁不想留在异国他乡。

有人敲门,进来的是一位青年。为了认准是谁,浅胁久久地注视着对方。

“啊,原来是你,稀客,请坐。”

来访者是根岸三郎,浅胁还是一年前见过他。当时三郎挺活泼开朗,而现在却神情忧郁,仿佛生过大病似的。

“突然来打扰,真对不起。”

三郎在写字台的对面坐下来。

“不必客气,你随时都可以来我这里的。”

“谢谢。”

三郎低下头。

“象有什么心事?好,先别说这个了。四郎好吗?”浅胁点了一支香烟。

“就是为四郎的事,请您……”

“四郎怎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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