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那么武断嘛我们的推理小说天王，”沈梦涵说，“谁说我们一定要卷进同一个事件才能害死同一个人？那种共同经历火灾却只让一个人牺牲之类的剧情已经太老套了。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可能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做着不同的事，却共同导致了一个人的死亡？”
“你是说蝴蝶效应？”陈文野心头一惊。
“不，没那么高明，”沈梦涵笑了，“你有没有想过死者是自杀的可能性？”
“自杀？”陈文野细细揣摩沈梦涵口中的话语。
沈梦涵继续解释：“我们共同导致了一个人自杀。Uma和Daniel都逼过一个女学生自杀，Daniel声称那个女学生有抑郁症；Rose也害死过一个抑郁症的女员工自杀；然后我就在想，我们有可能被他们口中模糊的时间给误导了——这两个死者可不可以是同一个人呢？”
“这太巧合了。”陈文野摇头表示不认同。
“不巧合啊。如果那个女生，中学开始就有抑郁症，她有意识地想办法自我治疗，所以才选择在大学学习心理学，却被Daniel和Uma控制；之后她再度逃离了控制，没有沉沦，而是远走他乡找到了新工作和男友Ming，却被上司Rose羞辱伤害，又被多疑的男朋友Ming怀疑品性不端，众叛亲离走投无路……这也能解释为什么Ming被归在疑字下面，你说是吧？”
陈文野突然激动起来，他的语速越来越快：“该有多倒霉的人才能一辈子遇见这么多坏人，该有多坚强的人才能这样屡败屡战，这么多的巧合，我在小说里都不敢写——古往今来，没有一个小说家敢这么编剧的。”
“所以生活永远比小说更离奇……”
陈文野高声盖过沈梦涵：“关键是，如果她真是这么坚强的人，怎么可能得抑郁症？”
回音还在房间里回荡，沈梦涵没有立刻反驳，陈文野一度以为自己说服了她。
可哪知，沈梦涵仅轻轻地淡淡地说了一句话，把陈文野推向了恐惧的深渊：
“或者应该问，是谁让她得抑郁症的？”
陈文野惊出一身冷汗。全身的血液都已凝固，一个尘封多时的记忆盒子被打开，他以为他已经藏得够好够安全，足够让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再翻阅它。可这时，这段记忆就这么真真切切地浮现在脑海，一个女生的笑脸就近近地显现在眼前。
“Eric，不，文野老师，”沈梦涵笑着说，“刚才那首诗是什么意思？”
第27章 2.两个人的回忆
陈文野的记忆在倒带，回到很久很久前，也许是七年，也许是八年，陈文野记不清了。
那时候，他还不是作家，更没有推理小说天王这样的名号。他只是一个知名辅导机构的语文老师，做着成为作家的美梦。
在课上，他遇到一个特别有天赋的女孩子，她名叫陆琪琪，刚认识的时候，她才13岁。彼时，他特别喜欢这个学生，当然，只是单纯的老师对学生的那种喜欢——至少一开始是这样。
哪个老师会不喜欢聪明又好学的学生呢？她从小就熟读诗书，能背诵陈文野也背不上来的古文诗句。陈文野本来就不是那种满足于照本宣科的老师，他总是会在课上即兴写一些诗句或者对联，让学生试着接下去。而陆琪琪总是最快就能对上来，而且对的十分工整。
每次给别的班上课，陈文野都觉得是一件很无聊很煎熬的事情，他们都太没有天赋太沉闷了，眼睛里没有对知识的渴望。陈文野有时候想，学生明明不想学，真不知道他们的家长把他们送来辅导班是要做什么。他看着学生如坐针毡，像热锅上的蚂蚁，眼睛总往钟的方向瞟，他们痛苦，陈文野教的何尝不痛苦。可唯有给陆琪琪的班上课不这样。每当看到陆琪琪津津有味地听课，用甜美的笑容看着自己，眼神中带着光，抛出的文学梗她都能接上。这样有来有往，陈文野觉得上课才有了意义。陈文野有时候想，他们是能在文学上交流的人，要是班上只有他俩，不用照顾别的学生的话，他们也许能聊得更开心。
每当下课，她总会带着一些书籍上台和陈文野交流，这是陈文野最期待的时光。什么《古文观止》啦，《唐诗三百首》啦，陈文野有时候不好意思承认，有的书他也没有看完过。陈文野喜欢和陆琪琪说话，就算他不断对自己的强调说，他只是喜欢好学的学生罢了，可是他的内心底知道，他每次都陶醉于陆琪琪甜美的笑容，可爱的酒窝和银铃般的嗓音。他也一次一次地产生错觉和幻想，觉得陆琪琪也许也不是因为想交流古文来和陈文野聊天的。也许……她也喜欢自己？
不久，证明的机会就来了。那天，陆琪琪穿的比以前都要成熟，脸上花了淡妆，还涂了口红，一点也不像13岁的样子。如果不认识她的话，可能会觉得她有十七八岁了。下课后，她拿上来的小说是《红楼梦》。她说她读到第六回 “贾宝玉初试云雨情刘老老一进荣国府”时，有好多地方看不懂。“云雨”到底是在说什么，袭人到底摸到宝玉的哪里觉得“冰冷粘湿一片”。
陈文野瞬间脸红了。他一半的自我觉得不应该和女学生讨论这个问题，另一半的自我却兴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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