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讨论文学而已，应该没关系的吧？陈文野想。这时候，文学成了他的铠甲，他的伪装，他只要藏在文学的后面，就可以把所有的道德感放在一边了。
“所以刚才那首诗是什么意思？”沈梦涵的追问打断了陈文野的回忆。
“那是我和学生对的诗。我告诉她说，古人总爱用一些很美的意象去描述性事。‘蒹葭苍苍白露为霜’‘一枝梨花压海棠’，这‘蒹葭’啊，‘梨花’啊，都用来指代□□，可比现代人文雅多了。
“然后我就写了一句诗让她对，诗云‘鱼饮白露望蒹葭’，她很快就对上了，‘鸟取梨花赠海棠’。”陈文野边回忆边说。
“该说她懂的多，还是你教的好呢？”
陈文野又陷入了回忆。
没错，彼时陈文野为陆琪琪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但不要误会，他并没有立刻和陆琪琪做僭越之事。
“所谓云雨，”陈文野当时是这么回答的，“出自宋玉的《<高唐赋>序》：妾在巫山之阳，高丘之岨，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后人就用云雨来比喻男女交欢。”
陈文野满以为自己解释的够清楚了，可陆琪琪却问道：“可陈老师，男女是怎么交欢的呢？”
他不敢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圆滑地说：“等你长大再告诉你。”陆琪琪追问：“那得多大呢？”陈文野想了想说：“至少14岁吧。”
“那个学生，名叫陆琪琪对吧？”沈梦涵问。
陈文野惊诧地问：“你怎么知道的！……陆琪琪她，跟你有什么关系！”陈文野一度以为，难道这整个局都是沈梦涵布的，但看着沈梦涵受伤的腿，还有一路上的种种事件，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怎么说呢？”沈梦涵说，“在这个社会上，一个女人要活的更好，抱对大腿很重要。就比如说现在，你是我的大腿，陆琪琪呢，就是我高中时候的大腿。”
陈文野的目光开始慌乱。
“女生总有自己的社交圈。陆琪琪是当时高中的校花，跟她做朋友，不但能结交到很棒的朋友，还能被男生多看几眼。可是有一天，不知道怎么的，全校都在传陆琪琪不干净了，被校外的人包养了，听说是一个辅导班的老师……”
“不是包养，我是在和她谈恋爱。”陈文野严词打断道。
沈梦涵只是挥手笑笑：“无所谓啦，我才懒得跟你争论这个。总之，那是我唯一一次抱错大腿。怪就怪陆琪琪之前太出挑，在那之前，不认同陆琪琪校花地位的女生太多了。墙倒众人推，所有人都趁着这个机会，添油加醋一番，顿时满校风雨，把陆琪琪形容得特别□□。”
“呵，乌合之众，”陈文野恨恨地说，“只要是一群人聚在一起，就失去了理性，什么能让他们疯狂，他们就相信什么。”
“我本来是陆琪琪最好的朋友，陆琪琪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诉我了，她可能希望我能帮她澄清事实。可是我没办法维护她，因为谁和陆琪琪站在一边，谁就被一起叫做不干净的校鸡。我不想陪她一起承受校园暴力，我选择了弃暗投明。我每天都欺负她，带头欺负她，比其他任何人都狠地欺负她，这样才能表明我站了正确的队。”
“你的良心不会痛吗？”陈文野指责到。
沈梦涵：“你还好意思说我，始作俑者不该是你吗？”
“没想到陆琪琪经历了这么多，她从来没告诉过我。”陈文野言语中带有悔恨。
“呵，从你和她发生关系那天你就该想到了。”沈梦涵说。
陈文野陷入了沉默，仿佛在自责。
“我记得最过分的一次，是我们在放学后把她带到了空无一人的游泳馆。我们把她的长发全剪了，剪的像是个男孩子。然后，我们把她推进了游泳池。她浮上来几次，我们就往下按几次。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我又一次狠狠踹她一脚，她居然抱着我的脚把我拽下了水……
“我们两个都不会水。其实在她的角度，她那么做是明智的。因为如果她没把我拽下去，当时疯狂不知轻重的我们可能根本不在乎她是否溺水。总之，我的同伴叫来了救生员，而我和她都被送入了重症监护室。当然，两个人都抢救回来了。
“那次玩笑开大了，我们几个都背了处分。而陆琪琪抢救回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学校过。听说，家里人安排了她转学。”
“所以这才是你真正的故事？”陈文野冷道。
“是啊，那个什么家教啊小孩啊是信口编的，事发突然嘛，我真的佩服自己，当时满脑子都是真实的溺水事件，剃了头发长得像男孩子一样的陆琪琪的形象，还有《无人生还》里的桥段，我就freestyle出了那么个故事，关键是，你们居然都相信了。真是让我吃惊。”沈梦涵的语气里，居然还有些得意。
陈文野叹道：“不是你的谎言天衣无缝，而是我们都太相信你了，你看起来那么单纯……”
“谢谢夸奖，这个时代不就是人设胜于一切吗？”
沈梦涵有一点没有撒谎，她确实是推理小说的爱好者。可比起她看过的多如牛毛的国外一流推理小说，她对陈文野的作品不屑一顾倒是真的。要不是因为他和陆琪琪的那档子事，她可能根本不会看陈文野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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