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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顶商人胡雪岩_高阳【完结】(77)

  的存货都搜空了。

  “这个花样倒不错!”胡雪岩有意出以轻松的姿态,“不过这笔‘部费’ 可观。我替殉节的王中丞经手过,至少要百分之二。”

  “就是这话罗!”左宗棠说,“我要跟你商量的就是这件事。我前后用过 七千万的银子,如果照例致送,就得二十万银子。哪里来这笔闲钱,且不去

  说它;就有这笔闲钱,我也不愿意塞狗洞。你倒想个法子看,怎么样打消了 它!”“打消是容易,放句话出去挡驾就是。可是以后呢?恐怕不胜其烦了!

  军费报销是最噜苏的事,一案核销,有几年不结的。大人倒仔细想一想,宝

  贵的精神,犯得着犯不着花在跟这些人打交道上头?”

  “不!”左宗棠大不以为然,“我的意思是,根本不要办报销。军费报销, 在乾隆年间最认真;部里书办的花样也最多。不过此一时,彼一时,那时是

  ‘在人檐下过,不敢不低头’;如今我又何必低头?户部也没有资格跟我要 帐!”

  这话说得太霸道了些。诚然,湘军和淮军的军费,都是在地方自筹, 户部并没有支付过;但在地方自筹,不管是厘金、捐募,总是公款,何致于

  户部连要个帐都没有资格?胡雪岩不以左宗棠的话为然,因而沉默未答。

  “雪翁,”左宗棠催问着,“有何高见,请指教!”这就不能不回答了,胡 雪岩想了一下答道:“那不是大人一个人的事。”

  “是啊!不过事情来了,我可是脱不了麻烦。”“就有麻烦,也不致于比 两江来得大。”

  这一说,左宗棠明白了,“你的意思是,策动曾相去顶?”他问。 这是指曾国藩,他以协办大学士兼领两江总督,也算入阁拜相,所以

  称之为“曾相”;胡雪岩正是此意,点点头答说:“似乎以曾相出面去争,比 较容易见效。”

  “我也想到过,没有用。曾相忧谗畏讥,胆小如鼠;最近还有密折,请 朝廷另简亲信大臣,分任重责。你想,他怎么肯不避嫌疑,奏请免办报销?

  何况时机亦还未到可以上折的时候?”

  “难处就在这里。”胡雪岩说,“军务究竟尚未告竣,贸然奏请免办报销, 反会节外生枝,惹起无谓的麻烦。”“可是消弭隐患,此刻就得着手。倘或部

  里书办勾结司员;然后说动堂官;再进而由军机奏闻两宫,一经定案,要打 消就难了。”

  胡雪岩觉得这番顾虑,决不能说是多余;而且由他的“书办勾结司员” 这句话,触机而有灵感,不暇思索地答说:“既然如此,不妨在第一关上就

  拿书办挡了回去。”“喂,喂!”左宗棠一面想,一面说,“你这话很有意味。 然而,是如何个挡法呢?”

  “这等大事,书办不能做主;就如大人所说的,得要勾结司官。司官给 他们来盆冷水,迎头一浇;或者表面上敷衍,到紧要关头,挺身出来讲话,

  只要有理,户部堂官亦不能不听。”“话是有理。难在哪里去找这么一位明大 体、有胆识的户部司官?”

  “不一定要明大体、有胆识。”胡雪岩答说,“只要这位司官,觉得这么 做于他有利;自然就会挺身而出。”“着!”左宗棠又是猛拍自己的大腿,“雪

  翁,你的看法,确是高人一筹,足以破惑。”略停一下,他又说道:“听你的 口气,似乎胸有成竹;已经想到有这么一个人了。”“是的。就是杭州人。”

  “杭州人,”左宗棠偏着头想,“在户部当司官的是谁?我倒想不起来 了。”

  “这个人是咸丰二年的进士,分发户部,由主事做起,现在是掌印郎中 了。他叫王文韶;大人听说过此人没有?”左宗棠凝神了一会,想起来了:

  “似乎听人提起过。”他问,“他的号,是叫夔石吗?”

  “正是。王夔石。”

  “此人怎么样?很能干吧?”

  “很能干,也很圆滑;人缘不错。加以户部左侍郎沈桂芬是他乡试的座 师,很照应这个门生,所以王夔石在户部很红。”“既然人很圆滑,只怕不肯

  出头去争!”左宗棠说,“这种事,只有性情比较耿直的人才肯做。”

  “大人见得是。不过,我的意思不是鼓动王夔石出头去力争,是托他暗 底下疏通。我想,为了他自己的前程,他是肯效劳的。”

  “何以见得?雷翁,请道其详。” 照胡雪岩的看法,做京官若说不靠关系靠自己,所可凭借者,不是学

  问,便是才干。当翰林靠学问;当司官就要靠才干。这才干是干济之才,不 在乎腹有经纶,而是在政务上遇到难题,能有切切实实的办法拿出来。至少

  也要能搪塞得过去。王文韶之所长,正就是在此。

  可是,做京官凭才干,实在不如凭学问。因为凭学问做京官,循资推 转,处处得以显其所长;翰林做到兼日讲起注官,进而“开坊”升任京堂,

  都可以专折言事,更是卖弄学问的时候。也许一道奏疏,上结天知,就此飞 黄腾达,三数年间便能戴上红顶子。而凭才干做官。就没有这样便宜了!“为

  啥呢?因为英雄要有用武之地。做部里司官,每天公事经手,该准该驳,权 柄很大;准有准的道理,驳有驳的缘故,只要说得对,自然显的的才干。可

  是司官不能做一辈子;象王夔石,郎中做了好多年了,如果升做四品京堂, 那些鸿胪寺、通政司,都是‘聋子的耳朵’,没有它不象样子,有了它毫无

  用处。王夔石就有天大的本事,无奈冷衙门无事可做,也是枉然。”胡雪岩 略停一下又说:“司官推转,还有一条出路就是考御史;当御史更是只要做

  文章的差使,王夔石搞不来。而且他也不是什么铁面无情的人;平时惟恐跟 人结怨,哪里好当什么都老爷?”

  “我懂了!”左宗棠说,“王夔石是不愿做京官,只想外放?”“是的。外 放做知府;做得好,三两年就可以升道员。”胡雪岩笑笑说道:“做外官,就

  要靠督抚了!”这一下,左宗棠一心领神会,彻底明了。因为做外官靠督抚, 没有比他更清楚的。清朝的督抚权重,京官外转府道;督抚如果不喜此人,

  从前可以“才不胜任”的理由,奏请“请京任用”,等于推翻朝旨。乾隆初 年,虽曾下诏切责,不准再有这样的事例;可是督抚仍旧有办法可以不使此

  人到任,或者奏请调职。至于未经指明缺分,只分省候补任用的,补缺的迟 早;缺分的优瘠,其权更操之督抚。

  因此可以想象得到,王文韶如果志在外官,就必得与督抚结缘;而能 够设法搞成免办平洪杨的军费报销,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良机。因为这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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