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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子的局7_寒川子【第7部完结】(23)

  “将军所言甚是,此番伐秦,楚人利益的确最大,唾手而得商於谷地、汉中诸邑不说,我们还要白白送他陉山诸邑。那可是我们血拼出来的!”

  “哼,”庞涓冷笑一声,“即使在下白送给他,也怕他的胃口难以消化呢!”陡然想起什么,“说起此事,张将军,烦请你这就走一趟楚营,看看他的云车造好没。带上十桶酒,慰劳一下那些工匠。要是一切如那厮所言,这些云车当是不错,日后必能用得上。”

  “末将遵命。”

  楚营大帐设在渑池西南十几里外的一道冈坡上,背坡临水,地理位置绝佳。

  昭阳兴致勃勃地领着张猛来到后山,走至一片空旷处。这是楚军的临时性军用工坊,数十名工匠正在热火朝天地赶制云车。

  一行数人走到一架行将完工的云车前。那云车足有数丈高,大小如房屋,四周皆裹犀甲、铜皮,刀戈锋镝皆伤不得。箭孔多达数十个,还有几个可随意开合的门与平梯,一旦靠近城墙,即可放下平梯,直夺对方墙垛。

  工坊令迎上,张猛详细问过制作情况,工坊令一一禀明,招呼众人当场演示。云车果是灵敏,只需数人推动,前后左右皆可行动,灵便自如。

  张猛看得眉开眼笑,不无赞叹地转对昭阳道:“呵呵呵,有此妙物,函谷关何愁不破?”

  昭阳呵呵乐道:“张将军满意即可。不瞒将军,在下费心数年琢磨此物,专为攻关陷垒之用。莫说函谷关仅高三丈,即使再高两丈,也只拜伏于它脚下。”

  “将军智谋过人,在下叹服!”张猛恭维一句,指着尚未完工的云车道,“敢问将军,这些云车何日可用?”

  “在下全力赶制五辆,旬日之内,当可完工。请将军禀明主帅,何日攻关,楚人请打头阵!”

  “呵呵呵,”张猛呵呵笑着拱手应道,“将军放心,有此妙物在,破秦头功,无人敢与将军争锋。”

  “谢将军成全!”

  几辆云车即为楚军争下如许面子,昭阳大是得意。

  送别张猛,昭阳哼着小曲儿回到大帐,意外看到帐中候着二人。一是家老邢才,哈腰迎候;另一是陈轸,反缚双手,埋头跪在地上。昭阳不问即知,是陈轸跑到郢都搬来邢才的。

  昭阳冷冷扫视陈轸一眼,转对邢才道:“你怎么来了?”

  “回禀主公,”邢才应道,“陈大人再三恳请,小人支应不过,只好陪他来了。”

  “我还以为是谁跪在此地呢,原来是陈上卿呀,”昭阳这才冷笑一声,转向陈轸,揶揄道,“来就来了,绑缚两手却是为何?”

  “听闻大人兴兵伐秦,军费短缺,在下自缚而来,或可为大人筹措些许军资,以济所需。”

  “你?筹措军资?”昭阳被他说得愣了。

  “是这样,”陈轸侃侃应道,“在楚之日,大人对在下关怀备至。大人恩德,在下无以为报。在下并无多余钱财,思来想去,唯有贱躯尚有所值。在下此来,是想以此贱躯捐赠大人,望大人笑纳,成全在下诚意。”

  “哈哈哈哈,”昭阳手指陈轸,“就你这身肥肉?能值几何?”说完又笑。

  “五百金。”

  “啥?”昭阳敛住笑,“你身上何处贵重,竟值五百金?”

  “这个。”陈轸两手被缚,只好晃晃脑袋,“摇来晃去的这件物什。”

  “哼!”昭阳冷笑一声,“这件物什,砍它还得费刀子,何值五百金?”

  “大人此言差矣。”陈轸连连摇头,“在下这颗脑袋,在大人这儿或不值钱,但在另一个人眼里,至少可值五百金。”

  听出话中有音,昭阳情不自禁地走近一步:“谁?”

  “庞涓!”

  昭阳恍然大悟,哈哈笑道:“是了,是了。若是此说,这物什当值五百金。听说庞将军先考灵前至今仍在为它空着地方呢。”走到近前,拍拍陈轸头皮,“说吧,陈上卿,就本公所知,你这人一向重财惜身,怎么这阵儿慷慨起来了?”

  “人固有一死,陈轸能为大人捐躯,死得其所。”

  “嘿嘿,”昭阳阴笑两声,“这话听起来假。不过——”牙齿咬得咯咯响,“旧账要算,你欠我亡母一命,正好归还。来人!”

  帐外冲进两个卫士,一左一右立在陈轸旁边。

  “将这厮拖出去,将双肩之上的那个物什斩了!”

  两个卫士扭住陈轸,正要拖出,邢才轻咳一声:“主公——”

  昭阳摆手,卫士放下陈轸。

  邢才走到昭阳身边,悄语道:“上卿此来,是有大事禀报主公。”

  昭阳思忖一时,转对卫士:“松绑。”

  卫士为陈轸松绑后,退出帐外。

  昭阳在主席上坐下,指客席朝陈轸努嘴:“陈上卿,坐!”

  陈轸拱手谢过,席坐下来。邢才为二人倒上茶水,候立于侧。

  “陈上卿,又有何事禀报?”

  “大人,”陈轸不慌不忙地啜口茶水,放下茶杯,拱手道,“罪人此来,是奉秦公旨意,奉送大人一份功劳。”

  “哼!”昭阳一震几案,“不过三个月,我六军铁蹄就将踏平秦川,只怕嬴驷那厮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如何还敢妄称秦公?”

  “呵呵呵,”陈轸轻笑数声,“庞涓一厢情愿之词,大人竟也信了?”

  “本公深信不疑。”

  “看来,大人是真的不知秦人了。”陈轸微微抱拳,“且不说山河之险,即使真刀实枪比拼,鹿死谁手也难预料,何况——”

  “何况什么?”

  “这个……罪人就不说了。罪人只问大人一句话:大人凭什么踏平秦川?”

  “凭我五十万大军。”昭阳不假思索,脱口将数字夸大十万。

  “莫说是五十万,纵使再加五十万,大人也未必如愿。”

  “你……”昭阳呼吸加重,将端起的茶杯重重地砸在几上,茶水四溅,“且说因由?”

  “六国六军。”陈轸一字一顿。

  昭阳心里一震,直盯陈轸。

  陈轸缓缓解释:“有齐人制疯旧事,大人可曾听闻?”

  “未曾听闻。”

  “据《齐谐》所载,桓公广施仁政,在临淄设置疯人院,聚天下疯者赡养之。一日,桓公巡察疯人院,见院中净是疯汉,东一个,西一个,或散步,或自语,或绘画,或写字,或蹦跳,或奔走,或唱歌,或呼号,或凝视,或傻笑,秩序井然,几乎看不到守护之人。桓公大奇,问疯人院长吏,此院关押多少疯人?长吏应道,有疯汉一千二百名。桓公惊问,那……吏员几何?长吏回道,一十二人。桓公忧心地问,若是众疯人拧成一股绳儿,尔等如何是好?长吏笑答,君上有所不知,如果他们能够拧成一股绳儿,就不必住进疯人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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