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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子的局7_寒川子【第7部完结】(25)

  尽管可能性不大,但凡事皆有万一。万一纵军战胜,秦人失败,于合纵大业而言,虽说不是好事,却也未尝就是坏事,至少可以避免秦人以严峻苛法一统天下这个恶果。

  然而,齐、燕交恶却完全不同。

  使纵亲国结成一块的是暴秦,而在六个纵亲国中,三晋与楚皆与秦人交接,利害攸关,只有燕、齐与秦远隔万水千山。如果以秦为敌,三晋与楚可为前锋,燕、齐则为后盾,是纵亲的大后方。前方尚未交战,后方却先火并,无论如何都是亲者痛、仇者快的大事,有伤纵亲元气不说,更为纵亲内部的未来冲突开启恶劣范例。

  想至此处,苏秦主意打定,转对候他指令的飞刀邹道:“回蓟城!”

  蓟宫送老迎新,四处张扬的喜气几乎于一夜之间完全压倒此前的国丧氛围。宫人无不披红挂彩,笑逐颜开。

  只有易王笑不出来。

  姬雪搬走后,易王将甘棠宫稍加改造,增添一些秦地风格,更名为玉棠宫,作为新主寝宫。新主即秦惠文公长女玉公主,年不足十四,尚未及笄,照理说仍在撒娇年纪,与紫云公主一样是作为国之利器远嫁燕国的。一路颠簸未及恢复,就又洞房承欢,玉公主娇体不支,再加上水土不服,思乡心切,一肚皮的不乐意无处倾诉,时不时以泪洗面。易王正为国事闹心,这又听她啼泣,愈加心烦。欲责她,心犹不忍,欲哄她,实违心情。

  易王正自郁闷,纪九儿从武阳返回,奏报褚敏已经奉旨将兵,部署二线防御,子之也引军赶回,前锋过卫至赵,将至武城,估计三日内可赴河间,与齐对垒。

  易王总算吁出一口长气,悠悠问道:“苏秦呢?”

  “在呢。”纪九儿阴阴一笑,趋前如此这般低语一阵。

  尽管心里早有底数,但经纪九儿砸实,易王仍是妒火中烧,龇牙道:“难怪那贱人不肯侍奉寡人,还要搬往武阳去住,这里面真有猫腻呢!可叹先公精明一世,终了却遭奸人暗算!”

  “敢问大王,如何处置这对奸夫淫妇?”

  易王白他一眼:“那厮到否?”

  “早到了,在宫外候旨呢。”

  “传他进来!”话一出口,易王就又摆手,换过脸色,语气也改过来,“有请苏相国!”

  纪九儿心领神会,没再像往常一样朝外唱宣,而是撩起小碎步疾出宫门,对苏秦拱手揖道:“大王有旨,请苏相国觐见!”

  苏秦跟从纪九儿趋进,在殿下叩见。

  易王走下台来,亲手扶起他,将他携至席位,按坐下来,叹道:“唉,爱卿刚一离开,这就召你回来,害你来回奔波,寡人委实过意不去。”

  “大王多虑了。微臣贱躯能为大王奔波,已是大幸。”

  “爱卿可知,寡人为何急召爱卿?”

  “请大王详示。”

  “爱卿请看这个。”易王从袖中摸出一份战报,纪九儿接过,呈予苏秦。苏秦看过,置于几案一角,回视易王。

  “先君听信爱卿之言,于列国倡导合纵。纵是合了,可我燕国得到什么?”易王苦笑一声,摊手作无奈状,“纵约墨迹未干,先君尸骨未寒,他……他田因齐却无视道义,趁我国丧,纵兵袭我,扰我人民,抢我财物,夺我城邑……”

  “大王……”见易王只道他人不是,却无一句自省之言,苏秦忍不住插道。

  “爱卿请讲。”

  “唉,”面对如此人君,苏秦什么话也不想多说,只是长叹一声,直趋主题,“大王急召臣来,可否为此十城?”

  “是是是!”易王连连点头,“爱卿至燕,是先君助爱卿至赵约纵,扬名于天下。燕国因爱卿倡纵,天下因纵亲聚盟。田因齐既结纵约,就当谨守誓词,彼此睦邻。孰料此人恃强凌弱,背信毁约,趁我国丧行不义之事,举兵取我城池,寡人耻之,不屑与他理论。燕国因爱卿之故为天下笑,爱卿可否为燕使齐,讨还公道呢?”

  苏秦起身,拱手:“微臣这就奉旨使齐,为大王取回十城就是!”

  易王顺水推舟,拱手回礼:“情势紧迫,寡人也就不留你了。”

  易王礼送苏秦出宫,在宫门外顿住步子,握住苏秦之手,嘴角现出一丝诡笑:“还有一事,寡人也欲拜托爱卿。爱卿如果过路武阳,烦请顺道探望、抚慰太后。太后习惯于蓟城热闹,只怕在那儿独守空闱,寂寞得紧呢。”

  乍听此言,苏秦心底一阵惊颤,思忖半晌,方才想出应辞:“大王所言甚是。只是微臣此番使齐,不经武阳。烦请大王另派使臣抚慰。”

  “呵呵呵呵,这可不成。”易王揪住不放,执意把话说死,“太后记挂,只在爱卿一人,若是换作他人,惹恼太后,由不得又要斥责寡人呢!”

  苏秦心头干辣,却又不能申辩,只好拱手作别:“大王留步,微臣告退。”

  “劳烦爱卿了。”

  从燕宫出来,苏秦只觉得后心阵阵发凉。易王把话说到那份儿上,显然已经知悉他与姬雪的私情。唉,只怪自己一时粗心,不曾料想易王会在离宫安插眼线。

  回到府上,苏秦迅即写封密函,吩咐飞刀邹呈送太后,让她有所应对。飞刀邹将信交付木华,自与木实一道保护苏秦前往齐都。

  一行人昼夜兼程,不几日即至河水北岸,遥望见人喊马嘶,一片连营。苏秦使人问讯,说是由函谷撤回的三万燕军。苏秦知是子之回来,大喜过望,急赶过去,直驱中军大帐,又意外遇到失踪多日的公子哙。

  是夜,三人围炉夜话,议起眼前局势,侃至天亮。翌日晨起,苏秦一行赶至渡口,意外发现天气陡寒,河水全面封冻。

  子之凿开冰层,试探一下厚度,忧道:“此冰再厚一寸,齐人即可溜冰过河。齐人势大,我恐难御敌矣!”

  “将军不必忧心。”苏秦应道,“即使此河冻实,我料齐人也不会过河。”

  子之怔道:“此话何解?”

  苏秦笑道:“将军静候便是。”转对公子哙,“在下此去向你外公讨要城池,欲带公子前往,公子可有兴致?”

  “在下谨从!”

  第四章 大败庞涓,张仪一石二鸟解合纵

  时入三九,西北风一日紧似一日,接着是沸沸扬扬的大雪,将临淄城中的大小房舍尽数掩盖。

  一片白茫中,齐宫西北角的雪宫更见巍峨。

  雪宫是姜齐时代的宫殿,虽然有些年头,但在齐宫里依然是最具特色的宫殿之一,尤其是在冬季,在这大雪天,这也是它得名雪宫的唯一因由。

  外面冰天雪地,宫中并不见冷,因为它的门窗密封极好,墙体又是中空的,直接连通壁炉,只要燃上炭火,宫里就如暮春一般,穿上单衣也不觉寒。

  齐威王坐在一块绣垫上,惬意地闭着两眼,任由两个衣着单薄的宫女捶肩捏背。前面侍坐两位臣子,一是太子辟疆,一是相国邹忌。两人的外衣早已脱了,仍觉燥热,尤其是邹忌,年老惧寒,内衣裹得多,当着君王的面不好再脱,不一会儿已见额头汗湿,拿袖子掩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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