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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园食单(白话版)_[清]袁枚【完结】(28)

  袁枚很早以前就提出反对目食,以为肴馔横陈,熏蒸腥秽,口亦无可悦也,目食者,贪多之谓也。今人慕“食前方丈”之名,多盘叠碗,是以目食,非口食也。,南朝的孔琳也说:“今人好用多品,适口之外,皆为悦目之资”。如果我们把官廷满汉席称目食但和人体盛比,后者才是真的目食,最起码满汉席虽然美食琳琅过于排场不甚食用,却是我国古宫廷文化结晶,皇家骄奢淫逸的体现,集美食之大成是可以吃的,人体盛纯属变态过眼色,虽说吃法餐是吃的营养,每个菜都标上含大卡数量,吃中餐是吃的味道用嘴巴品味,日餐是用眼吃,注重造形五颜六色,但人体盛吃饭只是个挽幌子了,完全失去吃饭的意意,袁枚是没赶上,真赶上会给他老人家鼻子气歪了,菜别说这样吃这样做,就是认真做慢慢品尝,还不容易体会领略美食的奥妙,做菜就如同书法家、画家一样是门艺术,字写多了会有败笔,画画多了也会出现稗陋,有名的诗人,诗写多了见会有俗学俗语,做菜也如事,就是名厨大庖,尽管他竭尽全力,一天之内所作好菜,至多也是四五道,而且还不算有其它干扰情况,何况乱七八糟摆满一大桌子,厨房又什么人都有,人一多又各有各的心计,有时七个人能有八个主意,没有统一的纪律,有时人越多越坏事,要么怎么说鸡多不下旦,人多瞎捣乱,菜多了也就品不出真味了。

  物有本性戒穿凿 顺其自然知本味

  随园食单戒单(五)

  戒穿凿原文:物有本性,不可穿凿为之。自成小巧,即如燕窝佳矣,何必捶以为团?海参可矣,何必熬之为酱?西瓜被切,略迟不鲜,竟有制以为糕者。苹果太熟,上口不脆,竟有蒸之以为脯者。他如《尊生八笺》之秋藤饼,李笠翁之玉兰糕,都是矫揉造作,以杞柳为杯[木卷],全失大方。譬如庸德庸行,做到家便是圣人,何必索隐行怪乎?

  袁枚是清代大诗人,大文学家,但很多人是从吃上认识袁枚的。大凡吃有五种境界:一是吃饱保肚子即可;二是吃好,日子不错吃点儿好的;三是好吃,没吃过的都想尝尝;四是会吃,能品出菜肴的美恶,见多识广,并能讲出些道道,时常发个美食博客什么的;最后一种是美食家,此一族不光会吃、懂吃,还了解食品的内涵,明其事理,借鉴他人所长变化为己有,发展美味,此境界非一般人所能到达。因为须要许多主客观因素,如金钱、环境、缘分、时间、机遇,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文化,这是现在一些号称烹饪大师、厨皇食神的人无法相比的。真正达到美食家者,自古以来微乎其微又有几人?袁枚就是这样的美食家,他周围聚集了一批这样的会吃懂吃又有经济实力人,形成了一个圈子。这个圈子包括达官贵族、本地官绅、文人骚客,当时江南官场的王太守、尹文瑞、蒋侍郎、杨中丞、刘方伯都是至交,其中尹文瑞即是尹继善,满镶黄旗人,江南巡抚,江南河道,云贵、川陕总督,官至文华殿大学士兼军机大臣,那是多大官和袁枚没得说情同手足,除了达官还有名人、文人,《随园诗话》亦有记载,恽南田、蒋士铨均为坐上客,还有扬州八怪郑板桥,他性格特别古怪,有人越求他,他越不画,有人不求他,他偏要画,这就使有些人越想得到,这样反而名气更大了。罗聘,字鑁夫,号两峰,又号金牛山人,衣云道人、花之寺僧等。安徽歙县人,生於扬州,为“扬州八怪”中年岁最小者。罗聘童年即失双亲,生活孤苦。後拜金农为师,学艺极为刻苦。其画风初学金农,善画人物蕃马、奇树拳石及墨梅等,后仿学前代大师的画气,融合成为他自己的个人画貌。罗聘尤喜画“鬼趣”,笔下的钟馗更是别具一格,而为时人所称道。他和袁枚很谈得拢。袁枚有子不语写鬼怪,而罗聘又擅画鬼故二人相交甚笃,相互切磋,而颇多受益,罗聘曾为袁画像怎么看怎么象鬼,袁枚讲将此像挂止正好避邪。此外与八怪中的李芳膺、黄慎等交往密切,时有书信往来。他们都乐赋予风雅,赠诗呈稿,唱酬次酌,当然也有假作文雅之人,想办法挤进这个圈子。不光那时就在也如此,我说一个眼面前的事儿,此事儿与袁枚无关,但和袁枚同一时期的铁保有关。据说某人挣了大钱,属于傻有钱傻有钱的那种,就好风雅,购了四合院,收集古物,不论真假,看着喜欢就行。家中正房布置成客厅,富丽堂皇,效袁枚广交朋友,每日找些文人墨客宴请大吃大喝;正房三间,客厅中放全套黄花梨桌椅,上铺金丝绒坐垫,中堂挂一副高仿董巨源山水《溪边观瀑图》,配以对联条案上摆着掸瓶帽罐,雅气得很;客厅左右套间用花梨木雕花隔扇隔成一明二暗,墙上挂梅、兰、竹、菊四条屏,隔扇迎门上挂以扇面匾,东面设一几案上供千手观世音菩萨,香烟袅袅,并摆一画案上放文房四宝,西面摆官帽椅,茶几供客人喝茶休息。隔扇门迎门上的匾,东边为“观瀑”,配了一副对子“心胀乍开天宇阔,笑谈不觉酒樽空。”西面也有一匾为“听雨”,也配一副对子——“月明夜气清入骨,三色朝晴翠染衣。”词字俱佳,但不知为何怎么看怎么别扭,问主人此匾从何而来,回答是从潘家园重金购得,为清朝铁保所书的真迹,有高人看过这匾还真是老的,对子是后配的。这潘家园是北京一处淘宝之处,文物云集也能买到真品,不少人都捡过落。这匾还有段典故呢,铁保与袁枚为同时期人物,满州正黄旗人,与成亲王、刘墉、翁方纲称为“清四大书家”。乾隆三十七年进士,官拜铁骑尉御前三品带刀护卫,长于书法词翰并美,自成一家,为人慷慨而恢谐。铁保曾书“观瀑”,一匾挂于男厕所,因男人撒尿站立溺水一泻千里,可以看到如瀑布;女人如厕蹲着只闻其声,未见其形,故写“听雨”悬挂。此典早在袁枚时期就广为流传,后来铁家破败,不知何时二匾流入市井,被此先生购得,视为重宝,这玩意是真的也难得,但挂的不是地方。饭桌左边是男厕所,右边是女茅房,对联一配就更有意思了,“心胀乍开天宇阔,笑谈不觉酒樽空”也难说,酒樽都空了不走渗才怪呢?只是在菩萨面前方便不太雅观吧;而“听雨”就复杂多了,“月明夜气清入骨,山色朝晴翠染衣”,大月亮地里听雨,别让人看见走了光,小心着了凉。不过这亏了贴在餐厅,如要贴在男女主人卧室就更麻烦了。

  其实袁枚早在二百多年前就对这种牵强附会进行过批评:每一种食品都有他的本性,不必耍牵强行事,顺其自然就能得到巧妙效果,李渔李笠翁曾用玉兰花做过一种玉兰糕,名虽华美而不实,用袁枚的话叫阏于鼻而蜇于口,是陋儒附会之作,还有《遵生八笺》记载的秋藤饼,都是违背事物的本性,做出的来的东西是故意做作,好比把杞柳做成杯盘就使它失掉了自然大方的生性,例如燕窝本来就是好东西何必把它舂碎做成团,海参也是好东西何必把它熬成酱,西瓜切开之后时间长一点就不新鲜,竞然有人将它做成糕,平果太熟吃到嘴里就不脆,却有人用来做脯,不光过去现在也有人用燕窝做旦塔,用鱼翅包饺子还美名曰创新而洋洋得意,实际上是不懂饮食真谛,属瞎做瞎吃糟蹋东西,有些做法是画蛇添脚,画虎不成反类狗了,当然也有例外,我在西安曾见过用三头鲍鱼包的饺子,听的新鲜一吃可用难吃二字形容,后来才知道掌灶厨师不会发鲍鱼,听说过没做过,实际这也不算什么,人无完人,那有什么都会的,这老先生把鲍鱼泡软后放入高压锅加上排骨、土鸡、火腿上火压,把排骨的骨头都压飞了,您猜怎么着鲍鱼愣不烂,倍老不嫩,上桌后切不动,吃到里如同皮筋一般,老板取名管它叫牛筋鲍,皮条似的没法吃怎么办?要么大师就是大师糟蹋不了,切丝配上各种五彩丝一炒倍漂亮,鲍鱼切成细丝了就嚼得动了,后来又引申出五彩鲍鱼粒放在小雀巢里,在配上个南瓜雕的大凤凰也挺漂亮,可是还有许多鲍鱼,老放着也不是事,于是又开发了鲍鱼馅饺子和鲍鱼馅烧麦,可是鲍鱼不像目鱼、鲅鱼,他不是做馅的玩艺,又是用高压锅压成的皮条牛筋鲍,吃在嘴里实在不敢恭维。所以做菜如做人一样,踏踏实实,按照一般人的道德品质行为去为人做事就行了,能做到家就是圣人,何必去搜寻隐僻的东西,做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行动,饮食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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